2008年12月01日
什麼新聞...
好久沒看台灣新聞了. 在台灣時, 只要看新聞就令人血脈噴張, 所以通常不看. 台灣公營私營電視台一堆, 為數不少的新聞台 24 小時不間斷重複播放差不多的新聞, 尤其往往都是些亂七八糟的事, 看了叫人難過. 從台灣回來, 好久沒看了, 剛剛看了一下. 不看還好一看又差點昏倒.
我看了一會兒新聞, 有條新聞是有關於因為弊案被收押的邱義仁 -- 的頭髮.
綠黨立委蔡某為昔日同僚邱義仁抱不平因為邱被收押後被獄方剃成了小平頭, 蔡某質問法務部長說, “神秘的微笑” 跟一頭及肩長髮一向是邱義仁的招牌標誌, 邱被收押以後, 被剃了平頭 “不是要了他的命嗎?” 還質疑台北看守所 “特意施壓故意摧毀其尊嚴” 天哪, 這是什麼對白, 以此質問法務部長, 而老實的王部長竟然還可以回答, 因為天氣冷, 長頭髮洗頭不乾容易感冒, 所以才剪短, 這下蔡某更振振有詞說就是因為天氣冷才更不應該把人剃頭...
啊啊啊... 什麼跟什麼啊. 我真的想要尖叫.
犯法入監, 監獄對入監有一定的安全檢查程序, 該剃頭的該脫衣檢查的, 本來就依法辦理. 法律之前人人平等, 有什麼貴賤可言? 阿扁入獄, 記者老圍繞在 “菊花大展” 上大作文章, 各家媒體都要強調 “貴”為阿扁也得脫褲子扳開 “菊花” 讓獄卒檢查有無夾帶危禁品. 真的很可笑. 把一件平常不過的事報導成好像真的很委屈他了. 不過是跟所有入監的受刑服刑人一樣, 就要被批評這些前朝高官受打壓, 沒人權. 真是什麼東西啊. 只是沒享特權就變成沒有人權, 不是大家都一樣嗎? 有種就不要犯法啊.
頭髮的問題更是可笑至極. 怎麼? 入監獄還得因人而異讓人保留特殊的 “形象” 嗎? 這點竟然可以拿出來質問法務部長, 而, 拜託喔, 王部長, 強勢一點吧, 怎麼還回答這個問題? “依法辦理一視同仁” 不就對了嗎? 跟天冷天熱沒關係啊... 這有什麼可以解釋的? 要不是因為弊案也不會入獄, 不為此人搞出天大的亂子來自家檢討, 竟然為了外觀問題來質問部長... 天哪... 這世界好像除了某人的頭髮還有非常非常多更重要的事可以去關心吧, 我看得快要吐血... 這東西竟然也可以做成新聞來報, 真是貽笑大方, 老爺每次看到台灣政壇的新聞就嘲笑台灣搞政治的搞的真的太不入流了, 格局小不說, 各各都像耍流氓出身的... 唉, 用這種方式搏版面, 做成新聞也好, 大家才看得清楚有些人腦袋裡好像裝的是大便...
不是什麼藍綠的問題. 其實我真的很期盼有好的在野黨監督執政黨, 不管這兩方誰是誰. 但是這樣的黨有這樣的人也真是教人無言以對...
2008年11月24日
無條件的愛
久不聯絡的 B 丟了一封 mail 問我最近如何. 簡述自己最近像爛肥皂劇的經歷順便感嘆一番, B 很盡朋友職責地在回信裡安慰我看開點, 然後前言不著後語地加了一句, “記住, 只有狗狗會給妳無條件的愛”. 看他前一封 mail 裡提到不久前養了一隻小米格魯, 大概是有感而發.
讀起來有些好笑. 前一句還在說, 有沒有孩子都要看開點等等云云, 一個句點後面緊接著 Remember, only DOGS give you unconditional love.
常在想究竟有沒有 “無條件的愛” 這種事.
嚴格說來應該沒有. 不要說像德雷莎修女或是證嚴法師那樣的特例, 我想絶大多數人做不到. 誰不是在 “默默” 付出的同時, 下意識期望對方有相對的回報?
寵物對飼主真的會無條件地愛嗎? 舅舅家以前的 coca 很黏人, 如果舅舅舅媽上班在外一整天晚上還有應酬要出門, 那隻 coca 被留在家很不爽就會玩垃圾桶, 把垃圾都翻出來, 弄得整個家裡到處都是垃圾以示抗議 “你們再把我一狗留在家裡那麼久你們試試看”
親如父母子女也不能完全無條件吧. 老子這麼辛苦栽培你, 你考這什麼爛成績? 不唸醫竟然要唸沒出息的語文? 交什麼狐群狗友? 還學壞? 敢頂撞老子? 賺那麼多錢也沒想到孝敬一下? 父母辛苦付出總期望孩子能出人頭地規規矩矩, 不是說孩子只要不如父母意, 父母便放棄對孩子的愛, 但總是會失望難過吧. 至於金錢的回報, 我想父母在意的不是金錢多少的本身而是那種被孩子感恩圖報的心意.
夫妻間有無條件的愛嗎? 可能性應該更低一些. 要不然不會老是有什麼拋棄人老珠黃的糟糠妻, 或是嫌丈夫不夠岀人頭地下堂求去的故事, 也不會有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這句千古箴言了. 你身強體建口袋多金我可以愛你, 妳年輕貌美溫柔體貼我可以疼妳, 一旦條件不在? 那就看個人運氣了.
朋友之間可能更難無條件. 本無血緣因緣際會碰在一塊兒的人, 本來就誰也不欠誰, 如果不是對你好, 或有某種程度利用價值的, 幹嘛愛你啊. 這麼說不是悲觀或勢利, 不是說口袋沒兩子兒可以賒給你花花或幫你跑腿辦事介紹你工作才叫有用, 舉凡能讓你心情高興愉快 (個性相投言語趣味), 突顯個人價值 (能讓你產生個人優越感) 等等都可以列在利用價值之列. 所以才有 “患難見真情”, 或是 “可以共享樂不能共患難”, 或是 “可以共患難不能共享樂” 之說. 如果一個跟你話不投機半句多的人還一天到晚找你麻煩, 你不逃之夭夭敬而遠之才怪.
我現在常往來的朋友, 有幾個是小學一年級開始同班, 算算認識超過 35 年的, 也有畢業後工作頭一年的同事, 認識超過 20 年, 當然也有一些是近幾年來因為工作而認識的. 我自認為對朋友夠義氣, 但仔細反省, 我也不敢說對朋友的友情毫無條件, 這麼說吧, 當朋友做一些令我心裡不舒服的事情, 我也會把她或他打入冷宮放進謝謝不聯絡的黑名單裡.
對某些失散或失去的朋友, 有時不免傷感, 想說如果不發生不愉快或是自己看開一點, 可能友誼還能維持. 有時為了朋友對自己怎樣或不怎樣而煩心, 一面又想法說服自己不要太計較. 願意為朋友多做一點就做, 不願意也不必勉強, 最怕就是一邊付出一邊抱怨.
年紀愈長, 愈覺得人生就是這樣, 勉強不來, 勉強不了自己更勉強不了別人. 緣起緣滅, 你可能對某些人特別好, 另外某些人對你特別好, 每個人在各自的人生軌道上接受某些人的善意, 再把善意付出給另外不同的某些人, 得到一種收支平衡.
前幾天朋友轉來一篇文章, 裡面說得好, 世間一切都是借我們用的, 父母, 身體, 家財, 子孫… 父母配偶子女不過借給你陪你幾十年, 其間因為意外或離異的, 緣分更短了. 不執著, 不結冤, 不結仇, 口說好話, 多作好事, 隨順因緣, 歡喜來, 歡喜去, 歡喜說再見, 歡喜互相祝福.
共勉之.
2008年11月20日
不平則鳴
星期天去吃早點. 時間還早, 餐廳沒有太多人, 但大多靠窗的位置都已坐滿. 才進門看到正好有一桌窗邊的位置空出來, 老爺就先去坐著, 我去點餐. 不是老爺不體貼, 因為我比較囉唆, 常常到輪到點餐最後一秒都還不能決定要吃什麼, 往往點了又覺得別人的比較好吃, 爲免麻煩通常是我去點餐.
點好取了餐回到座位, 老爺低頭玩著 iTouch, 咦, 卡座裡老爺對面的位置上, 坐了一個約莫七十多的老先生, 他太太, 一個走路一拐一拐的老太太正轉身要去點餐. 我問老爺怎麼搞的, 老爺說跟他們說了有人坐, 但是那老先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硬坐下來, 老爺氣得跟我罵老變態, 我說算了, 跟老人家爭什麼, 我們便換了靠中間的座位.
我說他們看來行動不便, 大概想你已經吃完了只是不走, 就坐下來. 老爺很氣, 說已經跟他們說有人坐, 而且旁邊更接近門口的地方還有許多空位, 真是變態, 硬是要搶那個位子. 雖說在香港跟陌生人共享餐桌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那是在用餐高峰餐廳滿座時段, 說變態是言重了點, 只是確實令人氣憤, 誰都想靠窗邊悠閒邊看風景邊吃早點, 憑著自己年紀大硬佔別人的好位子, 真是為老不尊..
前兩天搭住處的接駁車出門也是. 左方坐了一位看起來五六十的女士, 這位女士向來引我注意是因為她裝扮自成一格, 斑白的頭髮削得很短, 一身太陽曬過古銅色的膚色, 夏天有時穿無袖背心但不穿內衣所以衣服下曲線瞭然激凸明顯, 喜歡戴很大的項鍊或首飾, 其實整個人頗有型也挺精神的, 但是, 她可能有點... 坐在車上, 雖然獨自一人, 卻不時高聲說話或大聲狂笑, 她的粵語普通話跟英文發音聽來都十分標準. 應該有段輝煌的過去, 不過現在, 不知道因為過去在她性格上留下什麼傷痕, 或她只是太孤獨想引人注目, 唉... 如果是前者, 我是百分百同情, 她對自己的錯亂應該也無能為力. 不過如果只因年紀大, 不在乎自己的尊嚴不在乎別人受到騷擾或恐懼的感受, 那也太...
每個城市都有每個城市居民生活的默契, 不論是開車或陌生人交流應對方式, 尤其像香港這種擁擠的地方, 本來就節奏快速氣氛緊張, 衝突一觸即發, 大家應更為別人著想才是. 不過可能是教育問題, 或是自成的生存之道, 在這裡的生活默契好像不是互相體諒而是先搶先贏, 不大講禮讓.
住香港一年半我遇過一個在其他城市沒有的現象 (至少沒有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要進出建築物時, 有些出入口的玻璃門很厚重, 女生常要使盡吃奶的力氣人半往後仰 (或是我的手臂太無力了我不知道) 才可以把門拉開進去, 我碰過許多男士們, 有的等我用力把門拉開然後那老兄就大搖大擺先出來, 有的甚至就杵在門邊等著我拉門然後搶著出來, 這些男士看來二三四十歲都有, 真令我很嘔. 好像我專門在那裡幫他開門一樣, 先搶著出來不說也不會說個謝謝... 好像還沒碰過有女生這樣做. 搞了幾次我就學乖了, 碰到迎面出現男士的情況, 我便很靠近門縫, 把門拉到僅容我一人通過的大小然後從他面前擠過去, 順手在把門帶上, 你愈不想用手開門我也愈要你動手. 我不知道這些男士怎麼會這樣佔女生便宜... 有些推著娃娃車的人也是, 好心幫她或他拉著門讓她或他先過, 有人會道謝, 也有人視為理所當然一聲不吭連正眼都不瞧你一下, 雖說我是自願的, 但非親非故順手幫你一下, 道個謝點個頭表示回應也不為過吧...
ㄘㄟˊ, 什麼社會...
2008年11月11日
做人之道 - 十六
十一月十日
抽血日. 希望是我最後一次抽血.
報到時跟護士說週末又出新血, 不知道是什麼問題. 想問醫生. 美女醫生一到反而主動找我, 問我狀況. 她說如果流產, 即使胚胎排出後可能還會持續出血一週, 所以只要沒有腹痛應該不必太擔心. 那一塊組織的化驗報告還沒出來, 不能確定是否是著床的胚胎, 所以還不能斷論是流產還是什麼. 問到子宮外孕的手術, 駱醫生解釋大多數輸卵管外孕, 可以將輸卵管剖開將著床胚胎刮除, 但是這有十分之一的機率刮除不乾淨, 萬一這樣將來有可能需要第二次手術. 一般做法會傾向於將胚胎在輸卵管著床的位置整小段切除, 啊, 這樣將來要自然受孕的可能不是更低了嗎? 因為少掉一邊的卵… 這好像又是兩難的局面, 駱醫生說等下午驗血報告出來再看, 如果真的要做手術, 會再跟我們詳細解釋手術的方式跟利弊. 好吧. 又要等… 真是耐心大考驗.
下午一直沒電話. 在翻譯繁忙之際不禁猜測現在是怎樣, 要是護士打, 早就打電話來了, 可能要等駱醫生有空自己打, 爲什麼一定要她自己打電話, 難道是結果不好? 不免心裡七上八下.
五點半多去買菜走在路上時手機響了. 駱醫生叫了我的名字, 一聽就知道是她, 我趕緊叫一聲, 駱醫生. 聽起來她笑著說, 有好消息, 真的啊! 她說, hCG 降下來了, 降得很好, 到今天才剩下 58 了. 哇, 太好了. 她說, 雖然實驗室化驗報告還沒出來, 但是看這個數字那很可能是著床的胚胎,應該是一般的流產, 應該不會是子宮外孕, 哇, 真是太棒了, (流產 – 太棒了? 這個上下文組合聽起來怪怪的, 不過比起宮外孕, 流產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哪…) 駱醫生繼續說我還須要下週一再去驗孕一次, 如果是 negative, 就表示完全清楚可以安心了. 啊, 下週一, 她問我時間可以嗎, 我說好啊, 那駱醫生我想問妳我可不可以, 駱醫生接著我的話說, 去旅行? 我說, 咦, 妳怎麼知道我要問這個, 妳真是太聰明啦, 她說, 我想妳在這裡被困了那麼久… 哈哈哈, 我們倆大笑幾聲, 駱醫生改成要我週五去. 我說希望今天開始可以睡好一點了, 再三跟她道謝, 掛掉電話. 後來想想, 有點好笑, 她大概沒碰過有人流產流得那麼高興的吧…
心裡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我的運氣還不錯. 打電話給老爺報告, 老爺一反在辦公室用嚴肅低調的聲音, 馬上用輕鬆的口吻說, 太好了, 謝天謝地… 警報終於解除.
朋友 L 說讀著這一系列的東西, 看著都於心不忍, 覺得我受苦了. 還好啦, 我算是緊張大師加上遇事總往壞處想, 把自己和周圍的人先嚇個半死再說, 不過在這個做人實驗過程裡, 到現在其實沒真正受什麼苦. 這樣說吧, 都是可以忍受的. 我想生產帶小孩應該比較痛苦一點吧. 一聽說我懷孕, 表姊說, 妳等著吧, 真正的痛苦從小孩出生才開始. G 說, 趕快把咖啡, 酒啦趁能喝的時候趕快喝, 可能妳很快又不能喝了. A 說, 那妳最好不要急著馬上再試, 休息到一月再做, 這樣才會生天秤座的, 天秤座都是俊男美女喔 (用 “卡噌” 想也知道說這話的人一定是天秤座的…)
許多人在這段時間都要我不要有壓力不要緊張, 愈想愈不會有, 我媽朋友的女兒我爸同學的女兒的朋友也是試了很多次都失敗但是等放棄以後完全不想的時候小孩自然就來了等等云云說一大堆激勵人心的故事… 現在很能體會傳統為何讓人前三個月不要告訴別人自己懷孕的說法, 倒不是說說了一定會導致流產, 沒這種事啦, 只是因為胚胎在前三個月本來就很不穩定, 一會兒懷孕一會兒流產的一會兒又變成子宮外孕一會兒再變回流產… 真的很 confusing, 才跟妳道過恭喜又要忙著安慰妳, 週遭親友不知該跟妳一起笑還是該跟妳一起哭, 無所適從. 難為大家了. 哈!
德文諺語說, Endes Gut Alles Gut (剛一查才知這句名言出自於莎士比亞 “All’s Well That Ends Well”) 結尾好就好, 謝天謝地不用動手術.
看來我還可以好命一陣子, 繼續消遙一段時間…
2008年11月10日
做人之道 - 十五
十一月七日
駱醫生幫我照超音波時, 竟然老外醫生也來了. 我心想, 那塊東西已經掉出來, 哪還有需要請他會診. 駱醫生說, 妳的 hCG 還在上升, 昨天抽的血數值已經上到 690 幾. 哇勒. 雖說正常懷孕到七八週的數字應該已經過萬, 但是沒懷孕的人數值通常是 0, 1, 2 左右. 快 700 絶對有問題, 更不要說數值在上升. 兩位醫生看了半天, 竟然在某一邊卵巢附近看到一個前兩天沒有的東西. 我心裡一沉.
穿好衣服, 駱醫生看了我帶來的那一小塊, 那確實是什麼還得送實驗室化驗. 昨天雖然心情輕鬆許多, 但有那麼一剎那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當初植入的是兩顆受精卵, 會不會…
烏鴉嘴, 因為看到一個不明物加上 hCG 還在上升, 現在的 worst scenario 變成了, 當初兩顆受精卵一顆留在子宮裡, 著床發育沒不知道, 要等化驗才曉得, 但很有可能另外一顆著床著在卵巢裡了… 我一直笑, 因為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也不知如何面對這個局面才好. 雖然不是世紀衰人, 年度衰人卻是當之無愧, 如果證實那東西是胚胎剩餘組織, 就是說可能兩顆受精卵都著床了, 只是位置不同, 情況從 “不是流產就是外孕”, 變成 “流產加上外孕”, 2 in 1, 買一送一. 天哪… 當然啦, 如果那塊東西不是胚胎剩餘組織, 就表示一開始就是子宮外孕, 才會有陽性的驗孕結果, 那手術是怎樣都避不掉的. 跟駱醫生說, 我以為今天妳會跟我說恭喜妳指數下降, 過兩天就沒事了, 沒想到還沒結束…
這慢慢變得不大好玩了. 子宮那刀隨那塊東西的排出應該可以免了, 不過看來難逃肚皮上割三刀的命運. 打電話跟老爺說, 他也說不出話來, 我問你還好吧, 換來一陣苦笑聲. 整件事從 “好” 變成 “不大好” 變成 “糟” 再變成 “更糟”, 我們的心情跟著從高興到失望到認命變成擔心… 我開始覺得有點沉重了. 回家的路上我想, 也許是這系列文章的名字取錯了, 根本不該叫 “做人之道”, 一條路是走不完的, 我應該寫單元劇, 不要連續劇, 這連續劇已經變得用閩南語來說叫做 “歹戲拖棚”, 好像爲了留住觀眾提高收視率一直添加一些很爛的新元素. 我快瘋了.
人心很有趣, 所謂 “退而求其次” 的認命的態度, 表示一個人對於所發生的事心理適應跟接受的能力. 我想很多夫妻原本都希望小孩要多聰明多可愛多傑出, 要當醫生太空人科學家, 一但懷孕, 只希望孩子健康就好, 其他都不重要. 等小孩健康出生, 只希望平安長大就好. 等小孩上了學, 只希望不要被退學就好, 等再長大一點, 男孩希望他別搞大別人肚子女孩希望她肚子別被人搞大… 這可能有點誇張半開玩笑的說法. 像我們, 在嘗試時希望能成功, 成功懷孕時希望妊娠能順利, 知道出問題了寧可流產也比子宮外孕要好, 但搞不好真的是宮外孕… 根本由不得我們選擇.
駱醫生說如果週末肚子很痛要趕緊到醫院急診室, 要不然就等週一再抽血. 哇勒, 還要熬一個週末… 現在只希望至少安然渡過週末就好…
可能是已經幾週睡不好, 加上心裡有了隨時要去急診的陰影, 一整天肚子都隱隱作痛, 腰好像都直不起來. 只要哪裡一有點小抽痛, 我就在心裡默數一二三四… 看會不會腹痛加劇, 等著隨時要叫車去醫院. 我連逃命包包都準備好了, 裡面簡單衣物一本小說跟一個小鎖頭, 因為病房的置物櫃是沒有鎖要自備的, 還有皮夾裡一張小卡片, 一面寫著 “請送我去威爾斯親王醫院急診室” 另一面是 “我可能有子宮外孕 ectopic 需要手術” 萬一我一個人在路上痛得說不出話或痛到昏倒, 希望有善心人士能夠翻我的皮夾送我去醫院.
週末心情很緊張, 很難不把注意力集中在肚子上, 隨時準備迎接劇痛出現, 去看老爺同行招待的最新 007 “量子殺機” 時, 很擔心需要中途退場去醫院. 插一句跟主題無關的, “量子殺機” 真是我所看過最難看的 007 或最難看的電影之一了, 四個字, 亂打一通. 什麼跟什麼都搞不清楚, 每次 007 出現不是打鬥就是爆破, 而且運鏡不佳, 很難看清楚誰跟誰怎麼打, 眼花撩亂, 毫無章法, 沒劇情, 傳統情報員鬥智的情節也完全沒有, 這集更慘, 連女色的賣點都沒有, 不是 007 超級粉絲的, 奉勸你們可以把錢省下去看別的電影 : )
言歸正傳, 老爺說妳緊張什麼, 週末有我在, 隨時可以送妳到醫院去. 說得也是. 儘量不要亂想吧…
2008年11月08日
做人之道 - 十四
十一月四日
帶著空空的肚皮去醫院. 我一報到就瞥見我的病歷第一頁上昨天驗血報告的 hCG 數值又上升到 600出頭了. 天哪. 帶著不安的心情進診室, 我說不大好是吧, 美女醫生說沒關係, 先照超音波看看. 左翻右攪, 美女醫生一邊跟我解釋說這是右卵巢這是左卵巢看來都沒問題, 她回答我的問題說外孕的位置 95% 會在輸卵管跟卵巢裡, 子宮那個空洞有可能是胎囊或是一些分泌物的積液, 至於張醫生看到的那一大塊, 美女醫生記得以前就有, 她以前就告訴過我那可能是個纖維瘤. 請張醫生會診, 兩個人交換了意見, 張醫生還是比較偏向於外孕的看法. 後來看病歷, 確實在今年初求診第一次超音波那塊就在了. 所以那應該不是問題.
下了診檯, 駱醫生開始跟我解釋可能的做法. 一次 “不成功的妊娠” unsuccessful pregnancy 是確定的, 因為子宮裡沒有看到應該有的胚胎, 有可能是子宮內的不成功受孕, 胚胎停止發育, 但是因為 hCG 還在上升, 不能完全排除胚胎著床在子宮以外的地方的可能. 如果是子宮內不成功受孕, 就要看胚胎是否會自行排出, 我說有出血而且有血塊, 駱醫生說血塊不要緊但若排出的是組織 tissue, 要拿回去化驗, (ㄟ, 會不會有點噁心勒…) 如果胚胎自己排不出來, 可以吃藥幫助子宮收縮加速排出, 但因為每個人對藥物反應不一, 藥物可能不起作用或作用不大, 那就要用子宮鏡作刮宮手術, 也就是類似人工流產的程序把胚胎清乾淨. 手術.
萬一是子宮外孕, 治療的方式之一是打一種抗癌針劑, 這種藥劑會殺死快速增生的細胞, 所以也用於治療早期發現的宮外孕, 但是, 殺死細胞表示有可能殺死好的細胞, 雖然目前沒有文獻記載, 不過駱醫生的顧慮是在於我的卵巢功能已經在邊緣了, 萬一針劑傷害了卵巢功能,影響排卵, 對於以後我要再做試管會是一個問題, 所以對我, 她不建議使用針劑治療.
不打針就要手術, 爲了確定宮外孕發生的位置 (絕大多數在輸卵管或卵巢, 但是, believe it or not, 竟然有案例是跑到肝臟去的, 看我吃驚得張大嘴, 下巴快掉下來, 駱醫生說別擔心, 妳應該不用擔心這點. 如果跑到我肝臟, 那我真是世紀衰人… 呸呸呸), 要做腹腔鏡, 在肚子上開三刀, 用腹腔鏡像類似反射的原理查看腹內狀況然後手術, 雖然三個地方劃刀, 但比劃一大刀要好, 傷口比較小, 復原較為容易. 但是, 手術嘛, 所有手術都有風險的. 不論是子宮鏡或是腹腔鏡, 都須要在全身麻醉狀態下進行. 手術中間會發生什麼狀況沒有人知道. 駱醫生問我怕不怕手術, 我說手術本身我倒是不怕, 我比較怕的是麻醉以後醒不過來, 那比較恐怖一點.
怎麼辦, dilemma, 進退維谷左右兩難. 打針簡單有效但可能有後遺症, 手術乾淨清楚但有一定風險. 如果待會兒就辦住院手續, 等排手術房, 可能到今天夜裡能夠做, 如果一切順利, 明天就可以出院. 我說我不能決定. 駱醫生拿著我的病歷去找另外一個資深醫生, 看看有無什麼看法. 另一位資深醫生是老外, 許多外籍病人找他診治. 這醫生跟駱醫生看法相仿, 但提醒一點說, 就算是宮外孕, 如果宮外孕還發展得不夠大, 即使今天作手術, 可能開膛破肚後也找不到外孕的位置. 他建議再等兩天. 駱醫生說, 像這樣比較不清楚的案例, 多談談也好. 幸好. 既然沒有立即的危險就等吧. 我說我要趕緊去吃早點快餓死了, 駱醫生笑了, 不過提醒我, 可能還是難逃作手術的命運. 這一談將近三四十分鐘過去了. 我很喜歡駱醫生是因為她會很清楚告訴妳狀況跟方法, 即使只是一點疑慮都清楚告訴妳, 好讓病人能做較有利的判斷跟選擇. 暫緩兩天, 六號還要再抽一次血看看.
回家前先吃了個雙層芝士漢堡配港式奶茶. 哇… 奶茶. 這可是一個半月來第一杯. 真香啊… 老妹後來問我有沒有感動得哭了, 沒那麼嚴重啦, 又不是吸毒…
晚上轉述駱醫生的診斷跟建議給老爺聽. 很無奈. 老爺說我受苦了, 如果真要做手術的話…還不如不成功也就罷了, 不會有那麼多麻煩事. 想不到好不容易成功了但竟然搞成這樣, 老爺突然感性的說, 看來我欠妳的真是愈來愈多了… 我要老爺千萬別這麼想. 說來慚愧, 也許我們在結婚之前都沒有把彼此的生活期望溝通清楚, 我直到這一年以來才深刻感受老爺想要小孩的願望, 結婚頭兩年隨興這裡試那裡試, 碰到的醫生也沒真的很把這個當回事兒, 沒有人提醒我要更積極作什麼, 現在雖晚, 只能亡羊補牢盡全力來試著要達成他的願望. 說實話, 如果不是因為老爺, 我根本不會去試這些人工生育輔助技術, 有也好沒有也好, 隨緣. 爲了造就一個老爺想要的家庭生活, 我才會去嘗試. 這麼說的意思並不是把責任推到他身上, 畢竟我是成年人, 要做不做其實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沒有人逼過我. 也怨不了任何人. 我大可以選擇不做. 每個人對自己選擇的生活方式負責, 妳選擇笑, 妳選擇哭, 妳選擇生氣, 妳選擇釋懷. 誰欠誰就說不清了. 搞不好是我上輩子欠他的… 誰知道呢?
整件事發展到現在只清楚說明: 許多事是由不得人的. Shit happens, 翻譯成中文就是,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好不容易懷孕了, 保不住也就算了, 竟然還可能要做手術清除… 我不難過, 反而覺得好笑, 這可諷刺到什麼程度啊… 我想我跟老爺到現在的路都走得太順了, 沒經歷過什麼了不起的難關, 老天真有黑色幽默, 用這種方式讓我們體會祂的偉大. 我跟老爺說, 確實, what doesn’t kill you makes you strong 殺不死妳的讓妳變更強壯 (什麼鳥翻譯…對不起, 我最近翻譯有點翻上癮了…) 經歷讓人成長, 雖然功敗垂成, 我反而信心大增, 去他的 20-25%, 其實對於個人來說, 成功率可是 50%, 因為不是成功就是失敗嘛… 不是嗎? 當然還是會有脆弱的時刻, 流點淚, 喝點酒, 壞心情總是會過去.
十一月六日
再抽血. 醫院今天人不多. 護士們好像也比較放得輕鬆, 氣氛不錯. 我只是去抽血, 不用見駱醫生. 輪到我時, 今天抽血有點痛, 我說好痛喔, 護士和善的用廣東話說, 我每天抽血我知道這很痛, 跟每次抽血位置也有關係. 對啊, 有些人抽血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看到又一管, 我說, 啊, 抽那麼多. 護士說沒有那麼多啦, 抽不多不夠做檢查. 我說我開玩笑的啦, 其實幾天抽一點血也還不錯, 好像在小小的換血一樣, 我知道妳們只會抽需要的量, 抽太多也沒有用, 又不能拿去賣錢, 護士們都笑了, 幫我抽血的護士慢條斯理拿出一瓶消毒水, 大概也有五百毫升吧, 說要賣錢要抽這麼多. 我說抽那麼多我就死佐啦... 大家又笑了. 這個佐字應該是口字邊, 我的注音打不出來, 這字的粵語意思就像完成式, 已經怎樣了.
從確認不成功妊娠後, 我還喝了兩天的咖啡, 咖啡可能造成子宮收縮, 我想好吧, 那看看子宮裡的那一小塊會不會被收縮出來. 也把我昨天買的鳳梨削來吃. 以前新加坡的同事 J 老是告誡我說新加坡人說鳳梨很利的, 想懷孕千萬不能吃鳳梨. 台灣沒這種說法, 我是台灣肚. 不過這次我也不敢碰, 只是上次老妹來我削鳳梨給他們吃時, 把去掉的鳳梨心放在嘴裡吸了一下解饞. 看看咖啡加鳳梨會不會比較夠力. 說也奇怪, 真的下午就覺得有一塊東西跑出來, 女生們一定了解我在說什麼. 進廁所檢查一下, 果然有一團應該是所謂組織的白白的東西, 既然駱醫生吩咐過, 小心翼翼拿著牙籤跟小袋子把它裝起來. 難道我變成新加坡肚了嗎? 應該是巧合吧, 要不然 RU486 會滯銷, 要打胎的喝咖啡吃鳳梨就好. 看到這一塊, 我心裡輕鬆不少. 應該沒事了吧…
(I wish!)
2008年11月07日
做人之道 - 十三
哦… 照醫生說法, 不是流產就是子宮外孕.
奈ㄟˇ阿ㄋㄟ… (翻譯給看不懂注音不會台語的人就是說, 啊, 怎麼會這樣…)
美女醫生說她似乎也看不出來其他地方有外孕的跡象. 不過要確定, 只能驗血液中的 hCG -- 人類絨毛膜性腺刺激素, 這是胎盤分泌的一種激素, 會隨懷孕週期不斷上升. 如果血液中這種激素一直升高, 但在子宮裡又看不見胚胎, 那就有極大的可能性要擔心子宮外孕. 如果數值在下降就表示妊娠慢慢結束中. 抽了血回家. 又是五味雜陳. 我常振振有詞說生孩子又不是爲了向公婆交差. 不過事情變這樣, 腦筋出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 “無法交代”. 回家先打電話給老爺報告情況不妙. 說醫生看不見胚胎等等. 老爺語氣有些失望, 但安慰要我不要想太多, 這是無能為力的事情, 有老爺體恤害我又流下幾行清淚… 老爺一會兒又打電話安慰我要我別難過. 只能打起精神做翻譯.
我能小心的都小心了. 不只沒穿高跟鞋牛仔褲, 不喝咖啡茶酒, 連保養乳液香水都不敢搽, 只因為看過某報導說乳液中某種化學成分可能導致流產, 既然不確定哪種成分只好全都不用. 胚胎保不保得住是看它自己, 前三個月是自然淘汰期, 留不住的應該是不適合留下來的. 健康的生命絕對夠強壯, 根本不是吃什麼喝什麼或做什麼能影響的. 完全在控制之外. 所以要發生也無能為力, 應該高興它被篩選掉才是.
在 MSN 上碰到大姊跟她說了. 一會兒電話就響起來, 姊夫打來安慰我. 大姊跟姊夫都是虔誠的基督教徒. 每次我有什麼鳥事, 大姊總會幫我跟我一起禱告. 姊夫安慰說要我們把這個做人大業交到主的手上, 因為這事只有主能成就, 不是人能控制的, 他幫我禱告, 也鼓勵我再多試幾次提高成功的機率. 哈, 這是邏輯上的錯誤. 說是說成功率在 20-25% 左右, 這可是一般統計概率, 但是就算試一百次, 這一百次中妳都可能在另外那 75-80% 中間, 我的數學不好, 但邏輯應該還不錯吧. 像白冰冰不是試了一二十次? 按照試得多成功機率大的說法, 她應該已經生下好幾個才對. 這當然是要安慰我的說辭. 其實我倒不那麼悲觀. 這次能成功, 知道自己畢竟不是不孕, 反而讓我信心大增. 朋友們都覺得好不容易成了卻保不住, 我可能會很難過, 相反的, 我想如果這次又不成功才會讓我更沮喪吧, 因為看不到成功的可能. 這次成功, 就表示還有機會能成功. 加油.
十月三十一
又抽了血. 下午一直等醫院電話, 直到五點半多, 美女醫生自己打電話來, 她說這個數值還在上升當中. 但是因為整體數值偏低, 正常妊娠 hCG 在六到八週應該已經兩三萬了, 我是從 401 升到 492, 所以她認為宮外孕而且產生立即危險的可能性不大, 她又說, 對不起, 希望妳週一再來抽一次血, 然後她週二再看我. 只要沒有立即危險就好. 不過這個結果有點出乎意料, 一顆心還是吊在那兒.
週六週日都有朋友來訪. 週六跟 K 約吃中飯. 早上就覺得不大對勁, 下腹很脹, 下背也很酸痛, 果然, 出門前如廁就看到衛生紙上淡淡粉紅色血水… 唉. 這可不像憋尿一樣, 流血是憋不住的, 該來的還是要來. 中午就出血了. 心情超差. 週日也一樣. 血不多, 但出血總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
十一月三日
去抽血時跟護士說週末有點出血, 護士要我等著問醫生, 美女醫生休假, 由一位張醫生代診. 張醫生照了超音波, 我看到原先子宮裡的超小胚胎變成一個較大的空洞. 而在腹部某處有一塊東西. 醫生的普通話不輪轉, 只能用英文溝通, 但是她解釋的某些東西用專業術語, 我聽得懂的是說, 子宮裡的那個空洞看來不像植入的胚胎, 腹部那一大塊, 她強烈懷疑是子宮外孕, 因為我的 hCG 還在上升中, 所以她建議我 馬 上 辦住院手續, 準備接受腹腔鏡手術檢查究竟外孕在哪個位置然後移除, 以免外孕隨時都有可能爆開造成生命危險. 啊? 案情急轉直下, 馬上要住院? 我說, 週五駱醫生才說她不擔心是宮外孕, 因為數值偏低, 所以要我今天來抽血再驗驗看, 而且我週末已經開始出血, 我想月經來了, 應該就不會是宮外孕了吧… 她馬上說那不是月經. 嗯, 太神奇了. 我大概無意間流露一種疑惑的表情, 她好像有點被冒犯了, 翻著白眼有點兒來氣的跟我說, 如果妳要, 妳可以明天再來看駱醫生, 不過我相信她也一定會做同樣的決定要妳馬上住院做手術, 妳今天不入院也行, 反正也要準備, 不能馬上動手術, 我建議妳今天半夜開始禁食禁水, 準備明天門診完就入院… 我問可不可以還是幫我驗血, 張醫生說可以, 但不保證驗血結果當天可以出來. 奇怪了, 這幾次驗血都是當天下午就有結果, 而且如果懷疑我宮外孕更應該要求做急件吧, 張醫生又解釋說不是每天都做每種項目驗血, 她不保證到明天早上可以拿到報告… 嗯, 我想代診醫生可能也很為難, 因為他們可能覺得病人也不信他們, 其實我沒有不相信她, not personal, 可能說我更相信駱醫生吧, 而且我這幾次驗血結果一向都是當天, 爲什麼唯獨今天不能當天出來? 帶著滿腹疑問離開診室. 問護士驗血是否可以今天出報告, 護士說應該可以吧.
晚上照吩咐禁食禁水先做準備以防萬一.
2008年11月03日
做人之道 - 十二
十月十四
到醫院, 大護士老遠看到我就問, 來驗孕嗎? 我點點頭. 交了尿液, 小護士要我在候診室等, 我心狂跳, 坐立不安. 一會兒, 大護士叫我的名字, 她說, “妳看吧, 跟妳說不要放棄希望, 要繼續用黃體素, 驗尿結果是陽性的!” 我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不像可能想像中應該熱淚盈眶激動不已, 或是腦中轟然一響一片空白等等. 我問, should I be happy? 大護士說it’s still too early to be happy, 陽性反應的意思是不論妳的年紀跟狀況, 這樣的療程對妳有效果, 但是要等兩週後照超音波才比較清楚. 問我要不要把驗孕棒帶回去做紀念, “拿著個跟妳老公要鑽石”, 一邊把出現兩條紅線的驗孕棒裝在小塑膠袋裡交給我. 我說我還想跟醫生說話, 她就要我回候診室等, 醫生巡房還沒回來.
美女醫生看到結果跟我一笑, 不錯啊. 她解釋做試管療程這種出血是有可能的, 囑咐我這兩週萬一有什麼異狀要趕緊回報醫院, 否則就是兩週後去超音波看到胚胎以後才能比較確定狀況如何. 中環的醫生和美女醫生都說, 四十歲以上女性試管療程成功受孕率大約在 20-25% 之間, 但是因為高齡, 胚胎品質和其他種種易導致流產的風險, 真正的 “take home baby rate” 只在 15-17% 左右. 美女醫生還說, 其實自然受孕機率大約也只有 20%. 啊? 這麼低? 看電視上, 尤其是跟不該做的人或是不該做的時間做, 受孕率總好像百分之百一次就中獎. 所以不論是有計畫懷孕或糊糊塗塗就中獎, 自然受孕或人工輔助受孕, 有了寶寶的父母都應該感謝, 能順利懷孕順利生產還真是一種恩賜. 前兩天煮飯時, 我本來沒在想什麼, 但突然有那麼一剎那陷入一種恐慌, 想說如果成功, 也很嚇人, 只能前進不能後退, 胚胎慢慢在身體裡發育長大, 我這個 “房東” 對寶寶將長成怎麼樣, 五官如何健康如何個性如何聰明才智如何命運人生又如何毫無掌控力... 不能退貨不能送人… 那種恐慌突如其來. 現在想想搞不好就在那時著床吧. 哈.
我知道前面還有很長一條路要走. 要比年輕女性做更多檢查確保胎兒健康. 高興的是這次讓我知道我畢竟不是真的不孕. 這周老爺出差我一個人在香港, 趕緊發簡訊告訴老爺這個消息, 接著發給老妹, 打電話給老姐. 回到家跟爸媽連線也馬上告訴他們這個消息. 老媽馬上告誡我不要怎樣怎樣…
我沒有主動通知朋友, 但知道我在做試管的朋友大概看時間差不多了多半主動詢問. 為了不故意挑戰傳統 “三個月內不要告訴別人” 的說法, 我都不正面承認, 只說, 我現在不能旅行, 也提醒朋友千萬別跟我恭喜什麼的. 才剛生幾個月的 K 好心轉來幾個網頁, 孕婦須知, 胎兒成長 280 天變化等等. 遠住巴黎的表姊才好笑, 馬上mail 問我是男生女生, 取好名字了嗎? 唉, 她自己有兩個小孩應該知道要看到小孩性別還要好幾個月哩… 另外有朋友說, “喔, 明年屬牛跟我一樣” 這些人腦子真快, 其實我真的還沒想那麼多. 這條路不知能走多遠, 只能信任醫生, 按部就班做所有該做的檢查.
要照超音波還有兩週. 看了網頁的相關訊息, 每天提醒自己要吃什麼, 橙汁多榖類補葉酸, 蛋黃蕃茄南瓜紅蘿蔔補維他命 A, 堅果菠菜紅肉葡萄乾補鐵, 牛奶豆漿魚乾蝦米補鈣… 咖啡茶酒成了拒絕往來戶, 連在街上走過抽菸的人都閉住呼吸, 就怕吸到二手菸. 去剪頭髮, 洗頭小姐在上第二次洗髮精時開始按摩, 想到前不久才看過一篇文章說千萬不要在用洗髮精時按摩頭皮, 因為那時毛孔張開, 按摩只會讓化學製品侵入頭皮造成頭痛頭暈肚子痛等, 不曉得美容院洗髮精按摩頭皮的惡習是怎麼來的, 我趕緊喊停, 請小姐幫我沖水. 此外, 高跟鞋牛仔褲丟一邊, 避免勒住肚皮也減少摔跤的可能. 總之在正常生活之中儘量小心就是. 但是說真的, 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感覺沒什麼不同, 偶爾肚子會很脹或這裡抽痛那裡抽痛的. 會想事情, 但不會很興奮或是很緊張或什麼的. 有時感覺心臟撲撲跳得很快, 夜裡常常醒來時好像全身的筋被縮短了的感覺, 也常作夢, 還做了好幾次惡夢… 我常常會摸著肚子說, 小朋友你要加油, 要強壯一點. 不過, 沒有 “深刻” 的溝通的感覺, 我不知道其他孕婦心理上究竟跟胚胎有多少互動, 至少我沒感覺到.
運氣不錯, 為讓我不要太專注在懷孕的事實上, 月前應徵的 free lance 翻譯正好也有第一份工作. 翻譯影片, 能找到這工作我很開心. 我本來就喜歡看片子, 倒不一定是電影, 自然界風土人文的紀錄片或是旅行, 煮菜的短片都喜歡. 當初在網上看到徵字幕翻譯工作一時興起去應徵, 因為有一項資歷要求是要熟悉中國台灣香港新加坡的華人用語. 啊? 那不就是說我嗎? 生為台灣人, 在大陸工作四年半, 新加坡一年半, 然後香港也住了一年多. 嘿. 快丟履歷. 通知我去考試時我很高興. 有點緊張, 考題一部分竟然是 “Frasier”, “歡樂一家親” 那部老爺說全是老男人一直說話無聊到死的影集, 但是我跟老妹都很喜歡那種世故的諷刺的幽默. 得知通過考試, 等著安裝軟體等申請用戶密碼等認證幾乎等了半個月, 現在接到工作有如及時雨. 老爺不在家, 有工作陪我就好, 讓腦子可以想想別的事情. 本來打算回台北的, 現在不能旅行了, 老妹特地休三天假來香港陪我. 買菜不讓我提重東西, 在家吃飯也搶著洗菜洗碗, 即使知道三天回去後我還是得照常做家事, 但那種 “能為妳做多少是多少” 的善意讓我感覺很窩心.
十月二十九
週一醫院來電話, 把超音波推遲到週三, 因為週二醫生排了整天手術. 真是, 又得多折磨一天. 二十九號到醫院, 躺在診檯上, 美女醫生笑著問我家老爺有沒一起來, 如果有可以要進來一起看超音波. 第一次看到胚胎這珍貴的一刻應該是夫妻/父母會想一起分享的吧. 我說沒有, 醫生開始進行檢查. 她找了很久, 看她臉上表情有些許異狀. 我問怎麼啦看不到嗎, 醫生找了一會兒, 在子宮裡看到一個很小的東西. 她說, 不應該這麼小… 等我穿好衣服, 醫生說以上次週期開始算懷孕的開始, 現在已經算六週了, 照理說不應該那麼小. 她解釋有兩種可能, 一是胚胎狀況不大好所以已經停止發育, 或也有子宮外孕的可能性. 當然啦, 另外也有可能是胚胎發育比較慢, 所以還看不到…
不過從她的說話方式來看, 最後這種可能性不大… 醫生要我當天跟週五抽血, 比較荷爾蒙中某種指數是上升或下降才能做判斷.
2008年10月26日
做人之道 - 十一
打了破卵針後三十六小時才取卵, 隔天最輕鬆不用打針回診. 依約, 週六二十七號一早七點半便到病房報到, 換好手術服躺在病床上看了好一會兒帶來的小說住院醫生才來, 在我手背上打軟針, 我照例又哇哇叫, 年輕女醫生幸災樂禍的說, 這就叫痛啊, 妳還決定要生嗎? 生小孩時打的針更粗更痛… 謝謝妳喔. 真是會安慰人. 護士進來吊點滴, 雖然不用麻醉, 昨天夜裡以後也不得進食進水, 吊點滴補充水分. 一會兒又有護士進來, 拿一支超大針管, 要打抗生素預防感染, 打軟針就是為了手術前後打針方便, 在手上戳一次就好, 之後所有的針劑都打在連接點滴的接口處. 要不然看到那支目測直徑約兩三公分的針管大概要嚇得躲到床底下去. 大概快九點吧, 護士才推病床來, 我爬上床, 跟老爺道別就被推去手術室了. 老爺還有 “要事” 在身, 就待在病房. 要做爸爸的好像只要出精子跟銀子, 想做媽的卻要貢獻身心, 勞務真不平均啊…
美女醫生拿著鎮靜止痛劑邊打邊預告可能嘴裡會有點 funny taste, 語音還沒結束, 我喉嚨裡一陣痲痲的, 藥效已經發作, 我意識清楚但是全身好像癱了不能動, 醫生取卵時, 刺破卵泡然後吸出來, 有時覺得頗痛, 但是無力掙扎, 充其量只能扭曲著臉表達痛苦之意. 大概二十分鐘就完成了取卵手術, 回病房休息. 即使只打鎮靜劑, 護士還是很關心我是否能正常排尿, 一切正常, 吃了午飯便和老爺回家休息.
到週二早上老爺再陪我回醫院. 醫院這幾天沒打電話來, 應該是成功培養了受精卵, 但心裡不免七上八下. 十點到醫院, 美女醫生也來到了培養室, 跟我們解說, 取出 13 顆卵, 五顆太小, 可用的八顆當中, 成功自然受精五顆, 其中四顆在過去三天也分裂十分良好, 按香港做法, 除非是失敗好幾次, 要不最多只植入兩顆受精卵, 這次取出的卵經胚胎學家觀察狀況不錯, 不像上次在台北, 這次既不需要作微型注射 (就是把精蟲一隻隻抓出來打進卵子中), 植入前也不做人工孵化 (有的卵子看來殼很硬, 必須用雷射削薄以便孵化著床). 我們相信醫生跟專家的決定應該會對我們最好. 在人工輔助的方式下這樣是最自然的狀況了, 不再多做額外的動作增加風險. 醫生說, 既然只植入兩顆受精卵, 建議我們冷凍另外兩顆, “萬一這次不成或是將來妳還想再生的話”. 我不知道當天植入的兩顆是隨機選取或是比較好的兩顆, 問醫生值不值得冷凍另外兩顆, 醫生十分肯定. 也對, 如果沒成, 下次不需要再打排卵針, 只須觀察身體狀況再挑適當的日子植入解凍的胚胎就可以. 好吧.
也不像上次在台北植入前要喝很多水漲起膀胱撐起子宮, 醫生跟我們解釋完就跟我進了手術房. 因為不須憋尿, 心情輕鬆多了, 醫生很快就完成工作. 我被推出去躺著休息. 老爺去繳費, 護士拿黃體素藥膏給我告訴我怎麼使用跟注意事項, 躺一個小時就可以回家了. 我突然想到在這裡, 不論取卵或植入, 美女醫生都不像台北的醫生要消毒某處半天, 後來想想也沒什麼必要, 自然在臥室中懷孕的人, 辦事之前可不會先消毒吧…
還好這裡支援黃體素用塞藥的, 不須天天回醫院打針, 省了不少事也少死很多細胞. 要兩週, 上次打黃體素針劑時, 即使不成功, 週期也不會來. 這次用藥膏就不同了. 護士說, 植入後七到十天如果沒成功, 還是會來週期. 兩週內如果週期不來, 十四號就要回診驗孕. 兩週時間說長不長, 可是在等待的時候就顯得特別長. 一周過後每次如廁就開始特別注意是否有紅色出現, 可謂杯弓蛇影.
植入九天, 九號一早, 上廁所時發現了深褐色的血跡. 一瞬間, 彷彿聽到心臟跌到地上發出 “咚” 的一聲. 淚水奪眶而出. 又失敗了… 這次狀況比上次好, 怎麼會… 有時懷疑不成功的原因是否因為子宮太盡責了, 運作了三十幾年, 每個月都在固定的時間剝落, 是不是不知道該怎麼停下來, 該怎麼不剝落… 我想到常有人參加比賽沒得名安慰自己說, 志在參加不在得獎. 其實下了功夫, 沒得到獎說不在乎是不可能的. 心情五味雜陳. 打了醫院的電話, 想問下一步怎麼做, 何時進行下一次. 護士問了情況, 我說開始出血月事大概來了. 護士聽了我的描述, 告訴我, 只要不是 “正常” 的月經流量, 繼續用藥都還有機會, 不能算失敗. 啊? 這樣啊, 我是曾經聽朋友信誓旦旦說她很後來才知道懷孕是因為當月月經還來, 我每個月也期待我是這種有月經的懷孕, 但每個月都失望了. 反正藥已經拿回來不用白不用, 就再用個幾天看看吧. 那幾天簡直是折磨. 每次看到出血都心情沉重, 但是出血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真不知到底是怎樣…
怎麼就那麼困難呢? 朋友都說要我不要有壓力, 我一直不感覺壓力, 是想到又失敗了才覺得心情沉重, 不知如何對公婆交代…. 現在才真正覺得開始有壓力了. 唯一安慰的是, 還有兩顆卵冰著, 下次要做簡單多了. 心情忐忑了幾天. 面對好友的關心, 我說我真希望趕快確定失敗, 這樣我就可以馬上買機票回台北休個假了. 朋友回答, 妳該不會真的希望失敗吧…
確實不是真的, 我只希望有個清楚的答案, 並不真的希望失敗是那個答案.
又等了五天, 到十四號早上還是沒有 “正常” 的血量. 趕緊出發到醫院去.
2008年10月18日
做人之道 - 十
本來計畫要等十月中回台北做第二次試管, 不過, 上次經驗告訴我, 結了婚的男人真的不能放風太久, 再者, 夫妻相隔兩地也不是好主意, 跟老爺子討論以後決定還是在香港試試看.
七月底從台北回來以後就開始打聽有口碑的醫生. 因為高齡, 加上已經失敗一次, 想看看香港醫生的看法如何, 怎麼做, 究竟還要不要做. 唯一認識的三個香港朋友都很熱心幫我打聽她們的朋友. 其實我一向認為, 以人工生殖輔助為專科的醫生在技術知識上絕對都沒問題. 我不相信我需要什麼大名醫, 因為年紀本身就是最大的變數, 跟醫生關係不大. 某個醫生的名字在三個朋友回報的資訊中出現兩次, 我想, 好吧, 那就是他了. 沒想到這醫生十月份就要退休, 也不再接新的病人, 但介紹我另一位醫生. 上網查了一下, 好評頗多, 好吧.
診所在中環置地廣場旁邊, 一進門沙發上坐了大八九位病人在等. 因地緣關係, 病人可能多半在中環工作, 衣著不俗, 診所陳設頗為雅致 (一切都預告著在這裡看病一定所費不眥). 坐在那裡心怦怦跳, 量血壓測得高的竟然到一百四, 以前很少超過一百二的… (足以證明環境對人是有影響的) 終於輪到我, 是位大約五六十歲的男醫生, 襯衫筆挺, 掛著金邊眼鏡看來頗有威嚴與紳士風度. 聽我說完病史, 回答我的問題例如長短療程的差別及適用性, 成功率, 還有是否適合再做, 得看血液荷爾蒙指標才能決定等等, 然後說, 如果跟先生還是決定要再試當然也是愈早做愈好, 要不, 其實也可以考慮領養, 因為試管療程真的很辛苦. 就醫當天正好適合檢驗血液某種指標以判定究竟排卵上有無問題, 護士要我去隔壁的檢驗中心抽血. 又挨針, 五百港幣. 再回到診所, 護士小姐說, 等明天報告出來, 護士會打電話告訴我, 然後今天看診, ONE THOUSAND FIVE HUNDRED DOLLARS. 挖勒, 跟醫生說不到十分鐘的話, 連滴水都沒喝到就花了兩千港幣…
因為三月在威爾斯親王醫院做了檢查跟手術, 雖然威院三不五時上社會版新聞, 最惡名昭彰的算五年前 SARS 就從該院爆發, 最近是遺失病人資料, 還有嬰兒不知感染什麼病菌過世等等, 顯示以前該院的管理上可能不盡完善. 但是考慮有 ISO認證的威院人工輔助生殖技術中心是和香港中文大學醫科合作, 我想教學醫院在技術上應該比較進步. 也約了美女醫生想聽聽她的意見如何. 美女醫生生了孩子, 笑容更燦爛了, 看到我說好久不見, 我說五六月她休產假, 因為一方面擔心自己的狀況, 所以第一次回台北做但是沒成功. 醫生看了我在台北的療程紀錄. 仔細回答我的種種問題, 至於我們是否要做短療程或長療程, 還得等到下次週期第二天驗荷爾蒙才能決定. 中環診所回覆排卵沒有問題. 跟老爺評估後, 一則兩者費用差距頗大, 將近三萬港幣, 美女醫生雖然年輕, 不過網上可查到發表論文頗多, 決定還是在美女醫生那裡做, 再怎麼樣, 看美女醫生總比看老頭子要賞心悅目些 (哈).
幾天後就驗了血. 回診時, 醫生說看起來狀況還不算太壞, 長短療程都可以, 但沒有非常明顯的證據顯示長療程 (就是先服用一個月的避孕藥來讓卵巢休息) 效果一定好於短療程. 既然如此, 我寧願早做, 萬一不成功, 得休息兩個月, 可以趕在年底前再做一次, 明年我又多一歲情況只會更糟. 決定馬上開始短療程, 看診結束就打排卵針. 在醫療效果相同的前提下, 醫生讓我自己選擇用藥, 以免醫院落得圖利特定廠商之口實, 這種小地方可以顯示醫療體系的健全. 我選擇上次用過的果納芬Gonal-F, 不同的是這裡用的是筆針, 藥劑已經在針管裡, 設定注射的量, 換針頭即可, 不須把藥水藥劑抽來抽去, 挺方便的. 針頭好像比以前用的要細, 感覺比較不痛, 醫生還說, 不須要分早晚兩次, 早上一針打足450IU, 晚上不用再多戳一針, 真棒. 拿了四天的針劑, 四天後回來照超音波跟驗血.
打針對我來說已不是難事. 週一回診. 超音波顯示卵泡開始發育, 但好像又 “有人偷跑”, 大小有點差別, 還要驗血看荷爾蒙變化. 醫生要我第二天再來看. 隔天早上再回診, 重複抽血照超音波的檢查. 以前下午來看醫生幾乎沒病人, 這幾天每天八點左右到醫院, 才發現病人多半一早來, 每天大概都有一二十個病人, 外國人不少, 面貌年輕的夫婦也有, 不孕真是現代病. 等抽血時看一個女生大概很怕打針, 抽血時頭轉開不說, 埋在站在一旁的先生的肚子上, 一手緊緊抱住他的腰, 好像快昏倒一樣. 先生還是不要來比較好, 要不然知道有人在一旁可以撒嬌, 好像心裡會更害怕.
根據檢查, 醫生要我週二就開始每天加打 Cetrotide 抑制過早排卵. 然後驗血. Cetrotide 要把藥混來混去換兩次針頭才可以打, 護士說因為比較複雜希望病人回醫院打. 不過我因為上次打過也知道怎麼做, 我希望帶藥回去, 免得每天一早就要出門. 下午護士打電話來說, 荷爾蒙顯示已經有快排卵的跡象, 要我下午再打一針 Cetrotide, 明天再去. 好吧. 還是免不了每天跑醫院. 隔天醫生說通常加打一針就有抑制的效果. 觀察卵泡發育的狀況, 可能星期四就要打破卵針了. 週四早上再檢查抽血. 大的卵泡好像長得差不多, 小的可能也長不起來, 醫生就要我晚上回醫院打破卵針.
不像上次打的破卵針是皮下的, 這裡的藥劑是打在肌肉上, 非得回醫院打不可. 依約, 晚上十點以後才能打, 九點半多跟老爺慢慢晃蕩去醫院. 到九樓, 燈光昏暗, 跟值班護士說我要打針, 要我去旁邊診室等. 看她拿著針筒朝天空一壓藥水噴出一條優美的弧線, 我突然又很怕, 每次看到針頭都有種排斥感, 一會兒告訴護士說好了, 護士像射飛鏢一樣把針扎進臀部上方, 靠, 才想說好痛, 沒想到她把藥推進去更加酸痛, 我哇的一聲叫了出來還本能往另一個方向挪了挪, 護士說妳別動愈緊張愈痛, 她不會說普通話, 全程都是我說普通話她說廣東話, 聽起來好像因為肌肉緊張所以會更痛, 我說等一下等一下, 深呼吸放鬆一下再讓她打. 打完我說好痛她又說了一堆什麼. 出診室, 老爺問我幹嘛叫那麼大聲. 痛啊, 幹嘛.
2008年10月07日
"The Moment of Truth"
香港 Star World 頻道週三晚間播放一個美國的現場節目, 叫做 “The Moment of Truth”, 在亞洲其他國家也有可能在同一時間收看到同一節目. 廣告片段讓我覺得這個節目很扯, 週三花了幾十分鐘看了一下, 想看看究竟搞什麼名堂.
每集節目邀請一位來賓 A 和他或她的幾位親友到場, A在上節目之前, 必須連接上測謊器, 回答製作單位準備的50 個問題, 接受測謊, 測謊的結果並未知會 A 本人或主持人, 所以 A 是否據實以告或是撒了謊, 只有A 和測謊器知道. 正式錄製節目時, 製作單位會從這 50 個問題之中挑出 21 題, 由主持人當著現場觀眾以及 A 的親友面前再問 A 一次, A 可以按照之前回答的答案來作答或是選擇更改答案, 因為A 並不確定他或她之前回答究竟通過測謊沒有. A 回答每個問題後, 幕後會有一個聲音告訴大家 A 有沒有說謊. 如果 A 誠實回答 21 道問題, 最後可得五十萬美金的獎金.
為了增加緊張氣氛跟節目可看性, 這 21 道問題會分為六個段落進行. 第一階段 6 個問題全部誠實回答可得一萬元, 接下來五題可得兩萬五千元, 再來 4 題, 十萬元, 接著 3 題, 二十萬元, 若是第 19, 20 兩題都還誠實回答可得三十五萬, 最後一題也說實話, 即可把五十萬元抱回家. 遊戲規則還包括, 如果贏得段落獎金, A 可以選擇隨時放棄繼續進行讓獎金落袋為安, 也可以選擇繼續, 但若在繼續進行過程中發現有不誠實的答案, 獎金歸零, 一毛錢都拿不到.
簡而言之, 節目讓人在親近的人和陌生的觀眾面前去承認一些可能從來沒有人知道的事情, 用所謂 “誠實” 來換取金錢. 但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 製作單位準備的問題看來是針對個人生活背景而設計, 多半牽涉個人隱私道德和對 (被邀請的) 親友的觀感信任, 也就是說具有某種殺傷力的問題, 可想而知, 來賓和她或他的親友之間的關係將在眾目睽睽下被挑戰被撕裂. 為了 “保護” 受邀的親友團, 如果親友團的成員不願意聽到某個問題的答案, 各有一次按鈴要求跳題的機會.
我看的這集來賓是一個二十出頭面貌姣好波多黎各女郎, 問題就包括像 “是否刻意誤導妳母親認為妳是處女” (答是), “是否曾經寄妳的裸照給雜誌社” (答是, 看到母親臉色不佳, 她解釋, 裸露不是問題, 性才是), “是否曾在做告解時對神父說謊” (答否) 等個人誠信度的挑戰. 關於親友關係的問題則包括像 “是否放心讓妳的男友和最好的女友獨處一室” (否, 被問到是因為不信任男友或女友時, 女郎很巧妙的回答天底下唯一女人可以跟她男友獨處一室不引起她懷疑的只有她的母親. 嚴格說來, 我覺得應該只有他的母親吧), “是否曾對男友暴力相向” (是, 但是那是自衛的舉動) “是否想藉著懷孕讓現任男友娶妳” (女郎很機警想到這題跟之前誤導她母親認為她還是處女的那題相衝突, 答否過關) 等等. 她連闖兩關拿到兩萬五千元之後, 節目邀請她初戀情人到場, 問她的第 13 個問題是 “是否曾後悔跟他分手”, 女郎想了一小會兒後承認後悔. 只見現任男友坐在親友團裡如坐針氈, 臉上有如吃下顆大檸檬般酸澀. 接下來是問, “是否認為初戀男友比在座這位是更好的情人”, 女郎否認, 還好通過測謊. 拿到十萬元獎金後, 主持人一直提醒女郎見好就收拿錢走人, 十萬元也不少了, 不過女郎志在必得那五十萬美金. 第 16 題, “是否曾經為了在模特兒行業出人頭地而與人發生關係”. 女郎臉色有那麼一絲閃爍, 答否. 幕後聲音用弔人胃口的速度說, The answer is ......................... false. 現場一陣譁然, 女郎擺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不明白” 為何在這題踢到鐵板.
女郎是否說謊或被冤枉, 我想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我不清楚測謊器如何運作, 會不會即使說了實話也被解讀成謊言, 或者測謊器真的能讓所有謊言無所遁形毋枉毋縱, 不過好像有受測者曾經騙過測謊器, 謊話被當成實話. 這節目讓人與人間親密的關係向金錢低頭的出發點我覺得甚為偏頗, 比較不了解的是, 去參加的人, 如果真的不惜與親友決裂志在必富, 又怎麼還會有 false 的答案?
主持人在節目進行中有時會跟 A 的親友團說親友們現在可以更了解A, 好像這個節目還以增進來賓與親友團之間的了解為附加價值, 如果親友團對和來賓間的關係很認真, 我想聽完許多題目跟答案, 可能可以更了解但只怕也會更唾棄他或她吧. 不是 “是否後悔嫁給現在的先生” “是否曾收費與人發生性關係” 就是 “婚後是否曾經與配偶以外的人發生關係” “是否曾經和有婦之夫發生關係” 這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問題. 要說節目投人愛聽八卦的心態之所好, 如果來賓是名人, 賣點可能還比較高. 我對世界另一端某個小角落的某個瓜是否跟誰上過床可沒有多大的興趣. 一個人私生活可以很亂可以偷搶拐騙, 但只要 “誠實” 以對, 可以受到金錢獎勵? 這是什麼邏輯? 不合邏輯到我其實很懷疑這些節目的真實性, 搞不好只是做戲, 那麼對所謂 “Truth” 一字就更加諷刺了.
早上看到上週末新加坡海峽時報一則新聞, 一個小司機收到警方開的一張 130 新幣的超速罰單. 該司機堅持事發時刻那輛車不是由他駕駛, 不惜出庭十次還把整個案子拱到高等法院審理, 上週高院終於結案, 判決他不是違規駕駛人, 無須支付那 130SGD 的超速罰單. 為打這個官司, 這位老兄不惜花費一年的時間和 12,000新幣. 值得嗎? 不違規的清譽顯然對這位老兄很重要, 還自己一個清白花鉅資也值得. 相對而言, The Moment of Truth 的來賓 “贏了錢, 輸了全世界又如何” 的存心實在不值得鼓勵.
2008年09月22日
無標題
今天在網上看到一則社會新聞, 說前晚在南京市某處, 上演一齣女子當眾脫衣鬧劇.
一名二十歲左右的女子跟男友逛街時看到喜歡的衣服, 男友堅持不適合她穿著而不願購買, 兩人一路吵鬧, 到了市民廣場上, 此女突然抓狂, 一邊大哭一邊威脅男友若不買衣服給她, 她就 “脫給他看”. 說時遲那時快, 邊說邊哭馬上就脫得只剩內衣褲, 還躺在地上耍賴, 大哭大鬧 “你到底給不給我買?” 男伴只得趕緊脫下自己的襯衫把女子包起來抱離現場.
我跟老爺說, 我要是那男的, 一定馬上就跟那女的分手, 老爺說我太狠了, 要是他會再給那女的一次機會. 我的理由是, 這女的也太驕縱了, 不過就是件衣服嘛, 值得這樣在大庭廣眾下丟人現眼嗎? 脫衣服事小, 不過為了這麼小的事就可以不惜破壞自己的名譽來威脅伴侶, 什麼事都非順著她的意不可, 這男的將來還有什麼戲好唱, 一定被她騎在頭上管得死死的, 我要是那男的, 還是先一刀兩斷為快. 這無關愛情, 方式太恐怖了.
有些年輕人可以這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真有點懷疑他們受到什麼教育.
讓我想到前幾天跟老爺去住所會所打桌球. 打了快一個小時, 一個年輕的爸爸帶著個大概七八歲的小女孩也要來打桌球. 會所只有一張桌球檯, 採取先到先玩的規則, 也沒有限制時間什麼的. 當時我跟老爺比到第三局了, 我本來想打完第三局就收了讓他們打. 不過這位男士並沒有開口問我們打了多久, 還要打多久, 只是一頭就衝進桌球室, 想要帶著女兒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等. 此舉真是有點不上道. 假設我們才剛來不久呢? 他是想用壓力法嗎? 有人在旁邊等, 你比較沒辦法盡興玩吧.
之前老爺把手機和錢包放在一張沙發上, 這男士大概看沒地方坐, 就走開了. 沒想到這小女孩竟然在桌球室入口面對我們蹲了下來, 一手拖著腮幫子, 一副 “我等著要打” 的模樣. 天哪, 真是夠了, 這對父女... 一會兒, 會所管理人員來要我們離開, 理由是, 老爺穿涼鞋而不是穿球鞋, 要打球應該穿球鞋. 之前管理員來回巡邏時也沒因為老爺沒穿球鞋把我們趕走. 顯然是那男士跑去告狀. 我們還在拿東西要離開桌球室那男士便帶著雀躍的小女孩開始要打球了. 真是, 感覺超差...
那男的大可以開口問嘛, 還要打多久, 打完叫他們等等, 暗地裡去告狀來陰的, 什麼東西嘛. 不過老爺因為沒穿球鞋確實不符規定, 被糾正我們也只得乖乖接受. 只是覺得這小女孩受到老爸這種 “玩陰的” 身教, 長大以後很可能青出於藍. 唉.
2008年09月08日
百無禁忌
前兩天打了一早上電話回台北家裡一直都沒人接. 下午在外面又試了幾次, 終於老爸接起電話, 我問他們跑哪去了, 老爸說他跟我媽去看靈骨塔. ??? 老爸故作輕鬆狀說, 這也沒什麼, 總是要計畫一下 “以後” 的事情. 回家跟老媽連上線, 老媽才解釋說, 前一天報上有靈骨塔 “促銷” 的廣告, 說現在加入比較便宜, 老爸看到廣告硬是要拉著老媽前去弄個清楚.
靈骨塔在市區, 跟我們台北家距離不很遠, 老爸一向害怕麻煩 “別人”, 這裡所謂 ”別人” 也包括我們, 他至親的家人, 想趁現在能自己處理自己決定身後事時先辦好, 以免到時家人措手不及. 老媽解釋該機構說明他們的服務從 “即將過世” 前就開始, 比如說, 萬一生病住院, 從醫院發出病危通知開始, 就可以請該機構處理, 按那機構的說法, 每個家庭遇到這種狀況因為沒有處理經驗都會忙茫然不知所措 (哪一家是天生經驗豐富或是隨時隨地準備迎接這種狀況的發生啊? 說什麼 “肖話”), 不肖殯葬業者會趁機打劫搶生意, 亂敲詐一通或是服務品質不好, 他們機構絕對不會如此對待客戶等等云云 (他們才算不肖業者吧, 在 “起跑點” 之前就趕著搶生意了), 算一算, 連這些身前身後各種手續儀式安排加上在靈骨塔 “永久” 佔有一席之地的場地費用, 兩老加起來 “優惠價” 也要花上五六十萬台幣.
這種事情, 說真的, 生老病死, 只有死亡是公平的, 沒有人可以避免. 但是真的要拿出來跟老人家討論, 實在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聽得出來老媽心情很沉重. 我想到的是, 現在簽了約繳了錢, 有可能接下來十年二十年還用不到他們的服務, 那麼長一段時間, 會有什麼變化誰會知道, 可能政府強制關閉遷移在市區的這類場所, 經濟景氣那麼不好, 可能這段時間裡機構經營權換手到時新主不認帳, 告訴你十幾年前繳的錢不敷開支什麼的或者機構乾脆倒閉, 種種事情, 到時憑著一張紙究竟有多少效力誰都不知道.
我建議老媽轉告老爸既然要 “做準備” 不妨多看看, 或是大家表示意願, 這種事誰都會碰上可不是老人的專利, 想要怎樣, 不想要怎樣, 想在哪裡, 哪個地點或哪個機構, 有個大方向應該就很好了, “當事人” 應該不必太擔心細節的問題, 不管準備再怎麼好, 一旦發生, 對留下來的人心理衝擊一定是不可避免的, 不可能像老爸預期大家可以輕鬆處理和面對. 不過, 一下子要把這麼一大筆錢送出手就大可不必了吧, 太冒險, 這些錢在接下來十幾年裡拿來花掉不是比較有趣一點? 而且, 萬一真的一個人先使用該機構服務, 結果不滿意, 那另外一人的費用可不可以拿回來, 還是雖不滿意但得等著自己將來往生時接受不好的服務? 老媽說到了那個地方不覺得喜歡, 很猶豫是不是 “將來” 真的想在那裡度過, 而且哪有什麼 “永遠” 佔有一個位置, 幾十年後如果後代子孫久無人去祭拜應該早晚都會被 “處理掉”, 另外, 如果不跟老爸選擇同一個地方很怕將來在另一個世界裡孤獨無伴, 現在老媽心理上還沒準備好要去決定自己的身後事. 老爸好像頗為執意, 堅持說這樣做可以減輕女兒們的精神負擔.
幸好那天下午沒連上視訊, 我在這端已經忍不住留下眼淚, 只能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靜跟老媽對話, 還好她看不見我. 光想到老人家被放在一個小罈子裡孤伶伶被安置在一個小小的方格之中的那種畫面就夠讓我難過了. 在這件事上, 一方面覺得應該尊重老人家想減輕我們姊妹負擔的心意讓他安心, 又覺得勸老爸打消簽約的主意比較保險一點. 看來要開個家庭視訊和電話會議聽聽大姐跟小妹的意見再說.
正巧最近香港的南華早報剛好也有好幾篇文章是有關於這個議題的.
一篇是說廣東某個小市鎮, 大約有一百多個老人或遊民被不法份子殺害, 因為中共政府不允許土葬, 避免往生者與活人爭地, 但是有些人家希望至親過世土葬, 所以購買無名屍體來進行公開火葬的儀式, 再暗中將家人以傳統的方式埋葬. 集團份子落網也坦承犯案不諱, 一具屍體可以賣到上萬人民幣. 另一篇是關於香港市區內靈骨塔因為焚香造成空氣污染等等, 還有一篇是宣揚海葬的好處, 省錢省地儀式簡單. 香港地小人稠, 不僅人擠人, 要不斷擴建墓地也有困難. 香港政府因而在去年重新開放二十多年來的海葬禁令, 規定在少數離島海域得以從事這項儀式, 申請與核准的流程嚴謹, 須向食物環境衛生署提出申請, 該署徵詢有關部門包括海事處, 環保署, 漁農署, 民政事務署, 康文署跟水務署相關意見後來核准或否決申請, 就是要確保海葬的作業不會影響任何食物環境衛生. 但是華人傳統入土為安要有塊墓碑讓後人憑弔的觀念讓海葬乏人問津. 香港每年約有四萬名居民往生, 但是願意海葬的僅有一兩百人.
我不知道等我再老一點時會不會改變心意, 不過就我目前的想法而言, 海葬倒是不錯的選擇. 在我身後留下來活著的親友, 能讓他們在心裡懷念我就夠了, 有沒有一個位置在哪裡供人憑弔好像沒有很大差別, 反正我一直居無定所也沒有小孩, 朋友又滿天下, 也很難常要朋友從世界各處飛到一個地方探望我吧, 哈. 親友心裡懷念總比一塊墓碑矗立在世界某個角落無人造訪要好得多了. 待在黑暗冰冷的地下也不會給我更好受的感覺. 還不如撒得不見蹤影還好一點.
唉.
2008年09月05日
城市記憶 - 東京 三
千代田區因為是政府重地, 維持得特別乾淨. 走在這一帶的路上也是禁菸的, 行人道路面上都有禁止吸煙的圖樣. 我們所到的札幌小樽和東京都很乾淨, 旅行時, 有時覺得很餓, 隨便買了些零嘴麵包什麼的邊走邊吃, 發現到這幾個城市路上垃圾桶非常少. 吃剩的包裝紙得一直拿在手上. 後來在旅遊指南上無意間看到, 的確, 因為 1995 年奧姆真理教發動東京地鐵沙林毒氣攻擊造成 12 死五千多人受 (重) 傷事件後, 確實大量移除可隱藏毒氣的公眾垃圾桶. 但多數地方仍很乾淨, 不是打掃勤快就是大家都習慣良好不邊走邊吃亂丟垃圾.
老爺本來說要去靖國神社看一看. 我不大想去看這座歌誦日本軍國主義的景點. 一直以來這神社的正當性倍受爭議, 如果外國人, 甚至還是曾經深受日本欺侮的中國人去參觀, 更好像默認過去那段不堪的歷史和助長軍國主義的主張. 我們穿過日比谷公園繼續走向南邊的港區. 按照地圖, 東京鐵塔應在不遠處, 有時看到一個角落, 但順著那個方向前去, 卻又不見蹤影. 東繞西繞, 本來想放棄了, 突然發現眼前的增上寺後方龐然大物不就是鐵塔嗎?
東京鐵塔 – 日本電波塔 – 仿艾菲爾鐵塔造型而建, 比艾菲爾還高八米多, 重量卻輕了三千多噸, 是世界最高的自立式鐵塔. 建築耗時一年半, 1958 年年底正式營業, 發送電視廣播等無線電波, 也有展望台可供瞭望東京都和富士山. 不知大家是否有相同經驗. 每當看到一個景點開始猛拍照. 到後來才發現愈到後來角度愈好, 但到那時已興味索然, 拍太多了. 我們一路上一直拍. 因為距離都不夠遠, 要將鐵塔完整攝入畫面, 拿像機的人得蹲著或劈開腿. 不經意往一個小斜坡上走去, 豁然開朗, 原來是 “芝公園”, 要跟東京鐵塔合照的人別忘了去芝公園, 那裡取景最輕鬆. 離開鐵塔天色仍亮. 等我們吃完晚餐走去 JR 搭車, 一轉身, 整座鐵塔已然亮起桔紅色的燈光 (除了夏季亮白色燈光, 在春秋冬季都是桔色的), 靜靜佇立在夜色中, 那一剎那的震撼大概只有看過的人才能體會吧..
當天行程最後一站是新宿. 東京都政府所在地, 也是東京甚至全日本最著名的商業區. 新宿車站交會十幾條 JR, 電鐵, 東京地鐵都營地鐵線路, 每 日 使用人次超過 3 6 0 萬, 不僅是全日本也是全世界使用人次最多的一個車站. 亮著綠色燈光 “JR 新宿駅” 幾個大字在黑夜中格外醒目, 偌大的車站, 來往人群密密麻麻, 地下道路四通八達, 按旅遊指南, 把整個從新宿三丁目到西新宿一丁目以及渋谷區代代木二丁目至千駄谷五丁目之間全連成一片. 雖然不知究竟有多大一片區域, 能把一個城市的地下幾乎都掏空來利用, 光想像就覺得工程浩大. 出了車站可看到新宿車站地面規模也十分龐大, 隨隨便便就是十幾條鐵道, 我想很多城市中央車站大概都還沒這種陣仗. 幾家大型百貨公司就在車站週邊, 三越, 伊勢丹, 京王, 小田急, 最顯眼的要算是高島屋時代廣場跟紀伊國書屋的總店. 即使在東京, 百貨公司營業時間也僅到晚間八點半九點而已. 我們沒有購物的打算, 跟著人潮不久來到著名的歌舞伎町.
歌舞伎町真是愈夜愈美麗. 燈紅酒綠, 整個區域都是聲色場所, 性商店, 夜店, 酒吧, 鐘點旅館等, 遊客很多, 路上也有許多應該是商家的工作人員, 清一色年輕男性, 看來是等著拉客. 衣著火辣的美眉為數不少, 可能是工作需要吧, 不清楚一般女性是否會出入那一區玩樂. 這區龍蛇雜處, 合法與非法活動到處公開或秘密進行著. 應該很刺激. 對我們兩個老土來說只能看看熱鬧, 現在覺得有些可惜沒有進去那種用布幔遮起來的商店一探究竟.
最後一天在東京; 雖然是下午六點多的班機, 整天好像就掛心幾點要去, 怎麼去機場而什麼事也不能安排. Crown Plaza 自助早餐沒有我預期那麼好, 我的標準可能有點偏頗, 除了觀察各式菜餚種類齊全與否, 有多種健康好吃的麵包甜點, 好咖啡, 多樣水果對我來說才叫 “好”. 跟札幌旅館餐廳一樣, 即使國際連鎖旅館, 在取菜處也有餐盤, 當然看來比麥當勞那種塑膠餐盤要高雅得多. 悠閒用完早餐收拾行李也近中午, 我們就退房了. 櫃檯附近有服務小姐問我們是否需要機場巴士. 行程約一個半鐘頭, 要價三千日圓. 哇, 不會吧. 感覺好像又貴又久.
先去賣車票中心把車票搞定好計畫時間, 在昨天遇到那位男服務員指示之下我們在販賣機選定成田空港快線的車次, 咦, 票價更貴, 也是一個半小時, 但一人要三千多日圓. 在旅遊指南上看到有車子大概僅要一半車資, 服務員聽我們的詢問又更換選項, 一人大概一千五日圓左右. 我們想說路線固定, 也不用一定要搭指定席. 也就買了自由席的票 (殊不知 “時間就是金錢” 是不變的真理. 少花錢就要多花很多時間.). 上了地面, 商店才開門不久, 人還不是很多, 漫無目的地逛, 老爺說既然去機場還要一兩個小時, 乾脆早點去算了.
取了行李轉車來到東京駅, 依指示到了往成田空港方向的月台. 跑馬燈顯示下班車應該就快來了, 可是好像不大對, 月台柱子上貼有告示, 哪一種車次的哪一些車廂是指定席哪一些是自由席, 比對了要來車的車號跟告示, 發現成田機場快線的車子整列全都是指定席, 根本沒有自由席, 哇勒, 怎麼了得. 列車進站, 車長下了車, 我趕緊拿我們的車票上前問他, 雖然不大會英文, 車長還是很幫忙慢條斯理拿出行車時刻表說我們買的那種車還要約一個小時才會來… 天哪. 唉, 價錢差一半不是沒有道理的. 還好我們早出發, 時間充裕, 要不然一定急個不死, 要去換票之類的. 一兩點, 拉著行李在東京駅地下街想找什麼來吃, 不過要不是只有外賣便當, 有座位的不是客滿就是賣的東西我們不想吃. 在便利店買了三明治跟果汁果腹. 車子又好一會兒才來. 趕時間的人千萬不要省錢, 兩人以下, 一人三千多日圓搭一小時一兩班的成田空港快線還可以, 萬一怕趕不上飛機要搭單趟八九千日圓的計程車那才真划不來.
成田的商店基本上該有的都有, 精品, 化妝品, 電器, 伴手禮, 玩具, 有一家店展示許多非常精美紙雕作品, 鬼斧神工令人嘆為觀止, 怎麼可以把紙搞成那樣… 候機時才被告知飛機要延遲半個多小時. 到香港已經快半夜了, 結束了為期一週的日本之旅. 在日本旅遊感覺挺舒服的, 高度開發國家, 交通網發達, 資源豐富, 飲食住行不大有安全顧慮, 處處乾淨有秩序, 即使有人覺得太人工化, 不過這跟在第三世界旅行常常像探險一樣截然不同的感覺. 我想以後我還是會想再去日本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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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08月28日
城市記憶 - 東京 二
久不復發的眩暈竟然在到東京後的第一個早上又發作了. 眩暈很討厭, 暈起來是天旋地轉, 眼睛都不敢張開. 不知是否受涼或是旅途勞累所致. 本想叫老爺自己去逛電器店, 我休息一下中午再出去, 老爺竟然不肯. 勉強自己洗頭沖澡 (眩暈時移動頭部的位置便會暈, 低著頭洗頭真的很難過), 坐在桌前吹頭髮, 頭一陣暈, 老爺在浴室裡說, 浴室地板不平還搖搖晃晃的, 不對啊, 好像人也在搖晃, 靜下來才感覺到是地震了, 老爺從未經歷過地震, 以為是地板不平. 我們住十五樓, 以我的經驗, 搖滿久但是感覺不大, 我想東京頂多一級應該不到二級. 打開電視才知道幾百公里外的岩手縣竟然發生七級大地震. 新聞都是日文, 從夾雜的漢字中間只能略知一二, 已有傷亡報導, 看來還頗嚴重.
嚴格說來我們待在東京只有一整天的時間. 東京很大, 看了地圖, 要徒步參觀各景點好像比較困難. 到車站要買一日票, 自動販賣機上即使英文版畫面並沒有旅遊指南所謂的一日票, 也沒有價格相當的選項. 找路人詢問, 幾個都不會講英文, 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又逃得飛快, 賣票中心看起來不像會講英文的年輕男士卻英文還算不錯, 在他指點下, 順利買到票.
像東京這樣大都會, 處處人擠人, 不過因為民族性吧, 幾乎到處都很乾淨, 安靜, 多數日本人看來也都很有禮貌, 即使擁擠的地鐵, 上下車廂或出入口也都井然有序. 二十年前來玩時, 同事的美國朋友在東京工作, 曾經告訴我們說, 外國人在日本很安全, 因為即使日本黑道或小偷強盜都 “不屑” 動外國人, 這句話讓我印象深刻, 也覺得自己在此地很安全, 現在不知是否仍是如此. 各種設施完善, 旅行起來感覺很輕鬆.
我們在日暮里下車, 按老爺的計畫, 先看附近的寬永寺, 再一路往南走. 我們並非 “慕名” 而去, 只是順路. 不過查了資料, 寬永寺至今有四百多年歷史, 主要供奉藥師如來, 江戶時代有些大將軍埋葬在此, 主寺在 19 世紀中的上野戰爭時被燒毀. 那天週六, 許多家長帶著幼小的孩子聚集在一處, 寺廟外有許多石雕神像, 排成一列, 比較特殊的是, 石像通常給圍上紅領巾並且帶大紅色毛線織的帽子. 脖子上也掛著新鮮的香花環. 我不知道帶紅巾紅帽有何意義. 也不想 (不大敢) 拍照, 日本神奇鬼怪的事多了, 可不想拍出甚麼靈異照片或被什麼附身之類的.
不少全身黑衣的男女老少在此地出現, 搞半天這寺廟附近就有墓園, 也有一些像告別式之類的儀式在進行. 不像在台灣那種呼天嗆地, 這裡也很安靜. 快步離開, 對街即是東京囯立博物館. 我們穿過上野公園繼續往南. 上野公園很大, 裡面的清水觀音堂是重要文化遺產. 有些墨西哥人在表演民俗音樂. 一家大小出遊的民眾很多, 除了一般公園你可以看得到的景象, 比較奇怪的是一群為數不少的中老年男士們整齊坐在地上, 看衣著好像是遊民, 或是社會階層較低的人士, 無從得知他們在做什麼, 不過看他們整齊列隊, 感覺好像在等發放甚麼或分派工作的樣子.
一路走到御徒町, 將近三十度的天氣一直走也挺累人的. JR 御徒町站附近有許多伴手禮跟零食店, 服飾店, 好像是價格比較優惠吧, 來逛的觀光客跟本地人都很多. 在一家小小的餐廳吃過飯便搭車前往, whereelse, 秋葉原. 秋葉原就像是規模龐大的 3C mall, 整個地區都販賣電子產品. 老爺並不像我想像中看到秋葉原那麼興奮, 老爺說, 產品價格其實不會比香港便宜, 東西也不如香港來得新. 那天 (6/14) 正好是秋葉原殺人事件發生後的頭七, 我們沒有經過民眾擺放鮮花悼念死者的案發地點, 也不想去看, 不過心裡覺得怪怪的. 如果早一週來日本呢? 都是命, 生死由不得人計畫, 那七個被殺十個被傷無辜的路人, 怎麼就正好在那一時間那一地點遇上加藤智大... 一家小店裡一群人擠著不知在幹嘛. 我看到有警察在盤問一個年輕人, 一群人擠在他身邊圍觀, 甚至還有攝影機在拍攝. 不知何事, 但我想跟殺人事件多少有關聯吧.
JR 秋葉原下兩站即是東京站, 東京駅雖然是大型車站, JR 東日本, JR 東海東京地鐵的交會點, 多條鐵路的起訖點, 但每日使用旅客人次一百來萬, 並不如新宿, 池袋或渋古, 僅名列全日本第七大站.
這裡算是東京都的心臟, 位於千代田區, 皇居跟主要政府機構所在地, 也有許多大型金融機構. 一排排西式玻璃幃幕的大樓對面是一片大草地, 草皮厚得跟長毛地毯似的, 草又綠又嫩, 草地上等間距種了很多樹, 賞心悅目. 皇居就在草地的後方. 現在的皇居在 1968 年按原貌重建, 本來的建築在二戰時被毀. 皇居被城牆跟護城河隔開. 遊客只能在大門外拍照和想像庭園深深的皇室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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