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obe Trotter

春節假期在台北過的. 一連下了七八天的雨不說, 又濕又冷, 加上受涼感冒, 哪裡也沒去. 沒事就癱在沙發上看電視兼養病. 電視幾十個頻道, 常常從頭轉到尾從尾轉到頭也找不到什麼好看的, 不是唱歌就是唱歌, 不知為何那種歌藝選拔的節目怎會那麼受歡迎, 多少人想一唱成名. 跟著爸媽看了幾次他們近來最喜愛的節目, 台視的 “百萬小學堂”. 在一片歌唱節目中這算是一種異數.

“百萬小學堂” 自 2008 年十月起播出, 節目性質類似美國的 “你比小五生聰明嗎?” (“Are You Smarter Than a Fifth Grader?). 節目裡有固定幾個小學生組成的智囊團. 來賓參加問答遊戲, 每一題可選擇一名智囊團隊員做為 “陪考生”, 來賓從國語, 數學, 自然與生活科技, 英文等十大類型問題中挑選想回答的問題, 不確定答案時, 有三次機會可以參考 “陪考生” 的答案, 之後便得自立自強. 九題自選題回答完, 有機會回答 “十萬元挑戰題” 挑戰最高獎金. 無法在最後一關勝出的來賓, 獎金依照答題所得減半. 比如第七題才答錯, 來賓可拿到答對六題獎金兩萬四的一半, 一萬兩千元. 據說節目開播到現在, 許多人雖然能挑戰第十題, 卻都鎩羽而歸. 第十題可不是一般冷闢.

台上來賓答得緊張, 我們在電視機前也沒閒著, 跟著作答. 許多題目還真的不容易, 不禁覺得還好早就過了小學唸書的階段, 要不然可能常常要留級了. 也難怪節目用 “讀碩士難?還是回答小學生的問題難?” 做為廣告的台詞.

這節目不僅具有知識性 (當然有些題目或答案不無爭議之處), 娛樂界大姐大張小燕把節目主持得十分生動活潑, 也很吸引人, 換成任何其他的主持人可能都不見得有她不慍不火的功力. 由幾個國小學生組成的智囊團可說是節目的靈魂. 個個看起來聰敏慧頡, 每次爭取來賓挑選時晃動雙手爭先高喊 “ 選我! 選我! 選我!” 成了現在熱門用語不說, 中選的陪考生上台向來賓拱手做揖, 看起來更是可愛至極. 這些陪考生多數時候也幫來賓多賺了不少銀子.

當然, 陪考生也非萬能. 回港前不久看的那一集裡, 陪考生 “葉子” 不幸在協助來賓答題時出了差錯, 把 “執子之手, 與子偕老” 出處 “詩經” 錯記為 “禮記”, 害得頗有潛力的檢場李翊君夫婦下台一鞠躬. 其實沒有人責怪葉子, 但是看得到葉子站在台上表情尷尬, 回座位前在台上還是忍不住嘴一癟淚水奪眶而出. 最後所有參加來賓站在台上謝場, 鏡頭照到葉子哭得厲害. 令人感動.

只有小孩子才有這種純真. 因為自己疏忽造成別人損失感到羞愧得流下淚來, 當然啦, 也有可能因為知道自己在全國觀眾面前丟了顏面羞憤而哭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這樣因羞愧而哭的情緒好像也只會出現在小時候. 一旦長大成人, 不論是豁達, 還是臉皮變厚了, 天下一 “皮” 無難事, 再大的事情也可一笑置之, 很難再因為 “羞愧” 而掉眼淚. 不知該高興自己看得開, 還是該感傷自己失去了童年純真的心態…

大選結束十天, 一切塵埃落定, 選舉熱終於冷卻下來.

這次選舉期間, 我家老爺正好在台北開會, 讓他見識到了台灣人對於選舉的狂熱. 開會見到同行, 許多人都表示對現狀的憂心及對改變的渴望; 在我家時, 老爸不時收看各種新聞政論節目, 整天疲勞轟炸, 聽到不利馬蕭選情的言論, 家人就忿忿不平提高分貝跟電視報導對話; 投票前幾天那種瀰漫在空氣中緊張的氣氛令人窒息, 好像自己參選一樣患得患失, 每天都希望當天就是禮拜六, 希望選舉已經結束.

老媽有天憂心忡忡滿臉嚴肅問我們, 萬一投票那天她太緊張, 投錯票該怎麼辦. 真的那樣也只能再多蓋幾個章變廢票再投. 還有天晚飯時, 老爸接起一通電話便只聽不說話, 我們都擔心他是接到詐騙集團的電話, 問他是誰打來的, 他說是馬蕭的電話拜票, 自動播放馬英九請大家賜票的錄音, 專心聽了很久, 老爸還跟錄音對話, “我本來就要投你一票啊, 我們家四票都要投給你啊...” 然後很滿意地掛掉電話. 真是好笑.

選前一天去吃中飯, 搭的計程車剛好也是 “同路” 的, 說他是嘉義人, 他那幾天載到的客人十個有八個要投馬蕭的, 說這幾年經濟給搞壞, 大家都希望改變, 還說選舉那天天氣好, 會增加中間選民去投票的意願, 對藍營比較有利, 還說, 這次真的天時地利人和全有了, 如果國民黨再輸掉, 那也真的是天意沒辦法了. 下車前大家互道加油, 說明天一定要去投票! 短短十幾分鐘的車程嘻嘻哈哈讓我們振奮不少.

選前一晚, 帶我家老爺去凱達格蘭大道參加馬蕭的造勢晚會. 我們兩個都是頭一次參加這類政治性的集會. 六點四十分開始的晚會, 不到六點我們到凱道, 現場就已經聚集非常多的人, 路邊成疊的紅色塑膠椅可隨便領用, 我們拿著椅子找到空位就坐下來. 人很多, 但是大家都開心安靜的等著. 接近六點半, 主持人出場, 問了現場幾個問題, 群眾 “馬 上 就好” 的回答一次比一次大聲, 又狂比二號的 V 字手勢, 現場馬上被帶 “活” 起來. 大學女生熱舞及寶島歌王高歌後蕭萬長現身, 現場氣氛進入第一個高潮, 我們雖然沒有等到結束便離開, 但大家情緒高昂用力搖旗吶喊的場面令我們難忘. 在那種時候在那個地方, 每個人都會毫不保留宣洩自己支持的熱情. 走回家的路上, 老爺一手拿國旗, 一手拿馬蕭的小藍旗揮舞個不停, 有機會觀察參與這次的選舉活動他好像比我還興奮.

每到選舉總有所謂選舉症候群, 群眾因為自己支持的候選人選情佔上風或落後吃不下睡不著, 什麼腎臟中風, 過度換氣, 失眠, 躁鬱, 腸胃問題通通來, 更不要說如果在一個家庭裡支持黨派不同的, 夫妻失和, 手足反目, 朋友翻臉, 嚴重的甚至有人因為過度擔憂選情而自殺, 這次選舉也看到幾條報導, 有先生是綠的, 大陸妻卻是藍的, 先生便買了機票把妻子送回大陸度假, 不讓有選舉權的太太留在台灣投票, 也有住中南部的家庭, 母女支持黨派不同, 媽媽硬是不讓在外地工作的女兒回家投票, 說回來也不讓她住家裡, 也有人整天關心選舉公報的投遞時間, 趕在家人看到前攔截, 並藏起選舉通知單, 希望如此可以阻止意見不同的家人去投票. 投票當天出的砲也不少, 知名人士如林青霞及龍應台等竟然不知該用圈選章而以私章圈選成為廢票, 因為這次選票排列方式與以前左右相反, 因此投錯人, 發現蓋錯章情急之下撕票的也有, 把選票當超市 coupon 的也有, 撕下要投的候選人那半邊的選票, 保留不投的那半, 有某個村落一百二十幾位村民都是馬蕭支持者, 全村開票竟然有一票投給謝蘇, 大家忙清查究竟誰是全村的異數, 才發現是不識字的老先生, 因為以前鄰居教他 “蓋左邊就對了” 老先生懊惱不已 (這先生也真老實, 其實不是還有候選人相片可以辨認嗎?).

選舉結束, 新出爐的第一家庭種種馬上成為媒體追逐報導的目標. 與當今扁家作風迥異樸實無華低調上進的馬家人, “馬 上” 搬進金魚缸, 一舉一動都要被人檢視與分析. 選後一天周美青送兩千金回美國在機場便引起注目, 她們婉拒航空公司機艙升等及禮遇通關的安排, 在擁擠的人群中排隊近一小時等待辦裡登機手續, 給大家留下很好的印象. 馬妹手上提的餅出自哪家餅店也被報導. 馬家姊妹一抵達美國的行程, 然後 “疑似” 馬姐男友的人士都立即上了媒體. 兩天後周美青一早出門上班就被大批粉絲團團圍住要簽名, 搭公車上下班這時多了一群隨扈維安與記者跟拍. 就連在公司上個洗手間隨扈都要等在廁所門口. (唉, 如果是我, 知道隨扈在外面等著, 恐怕就算肚子痛都不好意思上大號免得可能被報導上個大號要幾分鐘...)

不精心打扮的外表愛用低調的小名牌也許即將成為流行的時尚. 要不要繼續工作和要不要繼續搭公車上下班成了全國討論焦點, 支持或反對辭職的各有所表, 周美青果然在週二, 如熟知她的人預言, 做出暫不辭職但為避免擾民也不繼續搭乘公車的聲明. 那天正好跟同學吃飯時看到這則新聞報導, 同學批周美青矯情被我痛罵一頓. 其實, 現在不管她怎麼做都會有人說話. 上班要被說利益不迴避, 不上班要被說不符合她一向獨立的作風, 搭公車被說擾民, 搭公務車可能又被說還沒就職怎麼可以使用公器. 但矯情這兩字我是萬萬不同意, 人家一二十年來的生活習慣, 為何就必須在先生當選總統一夜之間改變? 我想幾乎從不參與政治活動的她可能也沒預料到她竟然會因為誠懇拜票拜出那麼多私人粉絲, 造成上下班的困擾, 雅虎香港網頁上周美青的人氣指數甚至在馬英九之上勒. 當馬英九被問到總統薪水的問題, 馬說, 還是領薪水比較好, 在家庭裡比較有地位一點. 大家應該都還記得在當選後藍營團隊在台上謝票, 周美青 “壓馬頭” 硬壓馬下腰成九十度大鞠躬的歷史畫面, 馬也拿來自嘲可見自己在家裡的地位如何低下.

這些有關這次選舉一些小插曲可能聽來好笑. 選舉落幕, 國家空轉八年, 百廢待興, 理性的人民是不會也不該把所有責任放在馬英九一個人身上. 好的執政團隊是絕對必要的. 這次外國媒體所謂全亞洲最民主的選舉帶來最大的意義之一就是確認 “做不好便下台” 的真理. 不需要奧步, 不需要煽情. 我樂見用人唯才唯德不分政黨的團隊執政.

台灣綠地變藍天了! 馬蕭以有史以來空前高票數高得票率大勝民進黨, 讓中國國民黨在野八年後終於又取回執政權得以入主凱達格蘭大道.

我不是哪一政黨的黨員，算是所謂泛藍中間選民. 當初兩黨推出各自總統候選人團隊時我並沒有決定是否要回台投票, 也不排除投票給民進黨的可能. 我認為民進黨在台灣民主化過程中的確扮演重要的角色政黨輪替也是很正常有必要的事. 選戰開始, 候選人發表政見辯論, 輔選團助選的表現, 兩個團隊的差異立現.

相較於國民黨看來較有內容的政見, 民進黨卻多以口舌善辯, 攻擊對手以及用似是而非的理論挑起緊張製造不安為主要的戰術, 還老是在誰比較愛台灣, 堅持綠卡有效, 賣台, 大陸人將蜂湧而進台灣搶工作搶教職搶地產這類意識形態的訴求上打轉, 把馬英九從在香港出生的外省人變成美國人一度又變成英國人 (因為在香港出生 “理所當然” 擁有英國護照) 最後還變成同性戀, 未查清前大肆報導周美青在美國唸書偷報紙一事, 極盡能事挑起民眾對馬氏夫婦誠信的懷疑, (後來也證明另有其人) 較難說服漸趨理性的中間選民. 雖然選前十天國民黨爆發所謂踢館事件致使該黨民調大幅下滑, 幾天後民進黨 “男榮女霞” 的粗口侮辱往生長者以及濫罵專程回台投票的僑民不是人事件造成的負面效應 “後來居上”, 拉開兩黨民調數字的差距. 民進黨趕忙切割, 一腳踢開熱情支持該黨的兩人撇清責任, 這種無情無義可能更加造成選民反感.

選舉結果馬蕭狂贏兩百多萬票, 遠超過各方的預期, 就連國民黨本身也沒有預料到可以贏得那麼漂亮. 開票確定馬蕭勝選, 競選總部支持者狂哭大笑的場面令人十分動容, 這一天讓大家等待太久了. 與其說這是馬英九個人品牌的魅力不如說民進黨過去八年兩次執政的結果，讓非常多人太失望，現在就像八年前，很多人八年前投票給民進黨是因為更討厭國民黨，而這次很多人卻表示因為太害怕民進黨繼續執政搞垮國家即使對國民黨或馬英九的治國能力仍有懷疑但還是只好投票給國民黨. 馬和國民黨對這種現象應該也清楚. 馬 “從感恩出發從謙卑做起” 一席當選感言感動許多人. 大家心知肚明, 空轉八年對國家造成的傷害不可能在短期內被治癒, 但社會似乎在一夜之間對新紀元有了新的正面的期盼, 有向上改變的希望, 無止盡向下沉淪的鬱悶在瞬間被解除.

對照看看民進黨對於敗選的檢討, 支持者痛哭流涕說民進黨輸在沒有錢 (根據第 1570 期時報週刊資料, 台灣人民因政府舉債的負債從民進黨執政的兩千年起年年增長, 從 1999 年每人 5.9 萬元, 2000 年每人激增到 11 萬元, 2001 年 12.3 萬, 2002 年 12.7 萬, 2003 年 13.8 萬, 2004 年 14.8 萬, 2005 年 15.6 萬, 2006 年 15.9 萬, 到 2007 年成為比執政前高將近三倍的 16.9 萬元, 這些錢都到哪裡去了??), 高層官員說民進黨輸在不會包裝, 說選票與政績無關, 說都是男榮女霞失言闖禍, 說因為謝長廷與水蓮切割沒有善用水蓮廣大人脈資源, 說阿扁真的做得太糟糕... 正如選前政治評論員的預測, 落敗的民進黨絕對會把責任推給某一隻代罪羔羊. 毫無反省能力的政黨, 為什麼看不到自己是輸在沒有政績吃相難看沒有政見沒有擔當沒有人格沒有政治理想呢?

現在知道怪罪莊國榮, 但是他在主持民主紀念館改名時就用粗口侮辱馬英九時還被稱許為公務人員的典範, 讓他得意忘形以為可以一再用這種粗鄙的方式得到掌聲. 現在說阿扁做得太爛, 一家貪腐, 但在 2006 年九月反貪倒扁活動掀起這麼大反對聲浪, 紅衫軍天下圍攻時, 百萬遊行民眾如紅螞蟻般憤怒無言地向前行那種看到都會令人起雞皮疙瘩壯觀而經典的陣仗, 民進黨為何沒有對領導人做出任何制約繼續放任其在位撒野終致今日的落敗呢? 正事不幹幾樣只會用瞞酣無能面目可憎大言不慚說, 啊我就是當選, 你要怎麼樣? 阿扁錯了嗎? 難道阿扁有錯嗎? 從頭到現在好像就沒對過, 竟然問這種問題... 也難怪整個內閣水準如此整齊的低落, 有這種元首, 怎麼能對其他的閣員有什麼期待?

就算到了今天這種被泛綠中間選民唾棄的地步, 民進黨的表現仍令人失望, 除了無能檢討, 在最後執政時間的表現, 異動人事佔缺還把生效日回溯到選舉前, 凍漲水電油價, 當然啦, 就如同某政論員評論, 國民黨本來就不該期望民進黨在最後執政不到十週的時間把一切弄得妥妥當當再做移交, 這是不可能的事, 國民黨以後也不該以此為藉口說, 我做不好是因為當初就接的爛攤子... 行政院未與經濟部討論便逕自讓發言人滿臉無賴像有恃無恐地發布凍漲水電油價的政策, 一面說, 馬既然承諾提高國民所得到三萬元, 他有本事, 他有本錢接受漲價的衝擊, 就讓他去漲嘛... 真是什麼態度. 不顧國營事業要因此虧損幾百億硬是擺爛, 政治鬥爭還是比國家經濟重要. 再再顯示這麼大的挫敗對民進黨起不了一點警惕的作用.

在這次競選前後都沒出聲的施明德昨晚終於出現在陳文茜的節目上, 確認操弄省籍情結愛台灣這類意識形態已經行不通, “台灣人” 三個字已有全新的定義, 肯定這次選舉是台灣民主的大勝, 也沉痛地控訴民進黨幾十年來那些曾經犧牲性命犧牲自由犧牲家庭的民主烈士為台灣走向民主之路的努力就在民進黨八年執政下輕鬆毀於一旦. 當民進黨請求施明德為其站台助選時, 施開出條件說, 只要阿扁下台, 他就站台. 選戰到最後幾天告急, 兩派氣勢差距明顯, 民進黨高層緊急討論, 並一致認為讓阿扁下台是挽救頹勢的唯一方法, 無奈求見阿扁, 阿扁拒絕接見. 現在民進黨三個字讓民眾腦中浮現的是盡是像陳水扁一家人, 蘇貞昌, 游錫堃, 杜正勝, 莊國榮, 邱義仁等形象十分負面的代表人物, 民進黨員怎甘心再接受這些人的帶領? 當陳文茜分析未來幾年幾次選舉她都看不到民進黨翻盤的可能, 問施明德怎麼看, 施痛心的說, 為什麼還要在乎民進黨?

一個因為實踐民主理想被關了大半生的前黨內大老如此痛心而一針見血的批評, 真的很值得民進黨或泛綠人士好好思考繼續支持這樣一個政黨的意義何在.

前兩天請朋友在鼎泰豐吃飯. 我實在喜歡鼎泰豐, 每次回台北總要來吃一次.

曾被紐約時報評為世界十大餐館之一的鼎泰豐, 的確有它成名的理由. 拿招牌菜來說, 十八道皺折封口據說摔到地上都不會破皮的小籠包 (以個人經驗, 在台北吃了十幾次, 只有一次夾起一只小籠包但皮還黏在蒸布上破皮, 汁液橫流), 不論是原味或是蟹粉小籠, 皮薄料足湯汁飽滿, 夾起來呈水滴型, 放在湯匙上, 輕咬一個小洞吸出湯汁, 怕燙的可以讓湯汁留到湯匙上再享用, 配點嫩薑絲淋點醋將小籠包送入口中, 鮮美無比, 清爽不油膩. 其他食物口味不在此贅述, 蒸餃, 包子, 蛋炒飯, 排骨麵, 甜點… 總可以找到想吃的. 不過, 青菜豆腐各有所好, 食物的口味絕不是讓一家餐廳可以揚名國際的唯一理由.

就拿我常去, 忠孝東路四段的分店為例, 店門口十公尺外走道上就有小姐招呼客人, 一有客人上門, 店門口小姐立即上前招呼詢問用餐人數, 以對講機通知內堂領位小姐出來迎接客人並帶位, 客人坐定, 桌上茶水, 濕巾, 碗盤, 薑絲, 點菜單都已擺好, 服務員端小菜盤供客人選擇, 點好菜就可以開始吃小菜了; 不像在很多餐廳裡點菜後等個老半天, 點菜後大約五分鐘內一定會上菜. 稍加留意, 隨處可見鼎泰豐管理的用心.

以蒸點為例, 蒸籠和蒸籠裡墊底蒸布都潔白如新, 不像很多賣蒸籠點心的蒸籠蒸布油膩不堪; 酸辣度和濃稠度適中的酸辣湯料足, 紅白豆腐蛋花加翠綠葱花和黑胡椒粉裝在白磁碗中賣像甚佳, 湯碗邊緣乾乾淨淨甚少有湯汁痕跡或油手指印, 服務生均十分主動積極注意每桌客人用餐進度, 空出來的食器馬上被收走, 熱茶, 薑絲也隨時補充, 大堂經理經常用對講機提醒外場服務員 “要面帶微笑喔”, 所有的服務生似乎也都很有幹勁兒, 動作快速敏捷, 態度又好. 真的很少見一個餐廳裡這麼多的服務員服務水平準那麼整齊. 還有一個小細節, 大概也只有龜毛如我媽那種人才會發現, 這次結賬時我特別注意到, 櫃檯收銀機裡, 客人付的錢放在一堆, 另一疊全是新鈔供找錢之用, 所以找回來的全是新鈔. 有人可能覺得, 錢嘛, 可以用就好, 不過拿到乾淨平整的新鈔票再怎麼樣都比拿到破爛的舊鈔要舒服吧. 就是這些細節使得鼎泰豐可以每天門庭若市.

用餐完不妨也去使用洗手間. 簡約樸實風格石板牆的洗手間設有免痔沖水馬桶, 每隔間內牆上還有個 “流水聲” 裝置, 要如廁又擔心自己放水聲音太大的人, 只須按個按鈕, 就有人工流水聲出現來掩蓋其他聲音. 算是貼心的設計.

今天中午到台北香格里拉大飯店用餐. 服務不錯, 菜色也好, 一家人嘻嘻哈哈好不愉快.  餐畢, 我們一行四人浩浩蕩蕩出了一樓旋轉門準備叫計程車. 門口沒有別的客人, 兩名穿制服的幫客人開門的先生, 見我們站在門口, 並沒有過來招呼. 我看見忠孝東路上有幾輛排班的計程車, 招招手, 原本站在車外聊天的司機見狀揮手示意, 然後上了車開到大門口.  

在這當兒兩個老外從旋轉門出來, 站在我們左手邊. 兩位門口先生十分殷勤立刻迎上前去, "You need a taxi?" 站在前頭的老外回答, "Oh, yeh." 看門先生馬上向排班的車隊招手喊 "計程車!", 第一輛車這時正好開到我們面前, 我們理所當然開門進去. 這時聽見一位制服先生對老外說 "I am sorry!"

這 sorry 是為哪樁? 我直覺認為他向老外道歉是因為他叫的車被四個 "不禮貌的台灣人" 搶走了, 害得老外只好搭第二輛. 我已坐進前座, 轉頭對著這時迎上來替我關車門的制服先生說, "奇怪, 這有什麼好 sorry 的? 是我們先叫的車, 還是我們自己叫的車, 也不需要對老外這樣必恭必敬吧... 有什麼好 sorry?"  我以為我這麼想有一點偏執, 不過老妹也有同感. 

司機說 "小姐, 妳的樣子看來像在發飆喔..." 我大致敘述發生的事, 他也說他是看到我招手才把車開過來... 接著我和老妹忿忿不平痛罵這些把老外視為高級人種的奴役心態. 妹妹算是空中飛人, 一年有十個月在國外工作, 在受到不公平待遇時, 就算在比她高半個身子的老外面前, 她也可以不假辭色, 用英文痛削別人. 我稱她為台灣之光. 扯遠了.

對外國人特別友善, 我覺得是台灣人特色之一. 好像金髮碧眼, 身形高大, 講著英文就值得我們多多尊敬巴結. 若只是單純的好客, 讓外國訪客覺得賓至如歸, 其實也不壞, 不過在工作場合大小眼, 對國人不理不睬, 對外國人卑躬屈膝, 嗯... 這種心態十分可議. 德文裡有一個單字叫做 ausländerfreundlich - 對外國人友善的, 這是德國最受人詬病的歷史罪惡 "仇視, 敵對外國人的" - ausländerfeindlich 的反義字. 英文裡好像不存在 "foreigner-friendly" 這個字吧, 看來這種概念適合德國文化與台灣文化.

一大早還在看報紙配咖啡, 媽媽已採買完畢, 拖著一車的菜回來. 長期住在國外, 一回台北, 習慣比較生活所需各項花費. 媽媽說, 兩個中型芭樂, 一小串葡萄, 兩顆檸檬要一百七十塊. 哇勒, 相當於新幣八塊半, 八塊半可以買到十五個又香又甜的橙子外加十個 Granny Smith 青蘋果. 怎生如此昂貴?

媽媽接著說, 在菜場本來看到另外一攤看來不錯的葡萄, 一個年約二三十歲的年輕小姐在賣的, 因為不知道好不好吃, 媽媽先問, 甜不甜, 可不可以試吃一粒? 小姐不置可否, 媽媽客氣挑了顆小拇指尖大小的小粒葡萄, 但味道不甚佳, "有點酸ㄟ" 準備轉身離開. "這位大姐", 攤主發話了, "妳吃完就想走喔", 口氣很兇, "每個客人都給我試吃完就走, 我還拿什麼東西賣啊? 拿三塊來!" 吃炸藥囉, 一大早就火氣十足.

媽媽說 "可是我剛剛有先問妳..." 還沒講完, 小姐就衝回來 "我有說可以嗎?"

媽媽一邊掏出三元, 也順便小小抱怨一下, "妳做生意怎麼這樣?" "怎麼樣? 好的客人我歡迎, 不好的客人不來最好!" 媽媽問, "妳說我是拗客嗎?" 小姐不屑狀 "我可沒那麼說ㄡ..."

甚麼嘴臉? 看來再扯下去就像無聊的八點檔, 媽媽給了試吃費去別攤買. 真是, 我們姊妹大抱不平, 一早買菜買得一肚子便便, 給人平白羞辱一頓. 媽媽說, 那一家人都在光復市場擺攤, 葡萄小姐的姊姊也是賣菜的, 經過時, 常常看到姊姊在辱罵她先生或客人...　有一次一個七八十歲老太太因為那大姊找錢不對, 被那大姊狠狠罵到臭頭, 硬說老太太要坑她... 媽媽也因為沒有看到被痛削的老太到底拿多少錢出來無法替她仗義執言感到內疚至今.

生意難做不是更應該和氣生財嗎? 我們只能勸告媽媽抵制惡商人, 省得花錢又受氣.

"你就被殺掉好了" 媽媽接到電話後這麼說.

這是甚麼對白?

掛了電話, 媽媽像打贏勝仗一樣,  "哼, 甚麼 '媽, 我出事了'..." 原來接到詐騙電話. 昨天是離開台北四個月後回來第一天. 一天內竟已聽媽媽接到兩次詐騙電話. 早上一次, 說是高雄地方法院要寄存證信函給她, 媽媽大智若愚地順著對方答了幾句, 卻在問起對方聯絡號碼時, 電話被粗魯地掛斷. 再來就是下午這通 '媽, 我出事了'. 出事? 好吧, 就被殺掉好了, 因為所有家人都平平安安在家裡.　一天兩次詐騙, 頻率也太高了. 到底有多少人每天不務正業光絞盡腦汁只想不勞而獲?　這些騙人的人究竟各有何嘴臉及故事?

下午去逛街, 走在斑馬線上, 就是有車子硬生生搶一步從你腳前滑過, 為何行人在斑馬線上也必須小心翼翼閃避車子?　搭公車, 公車司機好像正職司機, 副業是專製造並欣賞乘客在還沒站穩腳步車就開了跌跌撞撞的狼狽像並引以為樂. 好像不這樣, 做司機的就對不起自己的職業.  在德國在新加坡, 行人權利最大, 即使沒有紅綠燈, 只要有斑馬線的地方, 行人可以毫無顧忌邁步通過. 雖然才在新加坡四個月, 搭公車時看到公車司機常常等到上車 (尤其是較年長的) 的乘客找到空位坐下才開車, 覺得這才是一個安全的環境. 

人不親土親, "家" 不是應該讓人感覺最舒服嗎? 這年頭, 不僅處處要防著人, 連環境也越來越不安全. 故鄉真是越來越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