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obe Trotter

(續上篇)

我們姊妹真正相處的時間不多, 除了早年大家各自忙著升學考試的時間, 我大四小妹就離家去其他城市唸大學, 僅週末或放假回來, 等到她大學畢業要回家, 我又離開了台北. 頭幾年住德國, 每次要回德國前姊妹總是依依不捨淚眼汪汪, 只能靠猛打國際長途電話解悶, 每隔一年半載回台灣是令我期待的盛事, 雖然時空相隔與台灣的朋友漸漸失去聯絡, 但能回去跟老妹鬼混一段時間總是很開心.

一人在外國生活要獨立應付生活大小事, 但我想我心理上一直很依賴家人, 狹義的, 我娘家的人. 夫妻關係可能改變, 父母手足血親的連繫卻是怎樣都切不斷的. 受氣了受委屈了, 沒關係, 打個電話回家說說話解解氣, 怕父母擔心, 跟父母多半只報平安, 講些你們好不好我很好之類的, 真正有事也只會跟姊妹說, 大姊比我早離開台灣且在外成了家, 在家的小妹自然成為我訴苦和求助的對象. 久而久之我想我是習慣了 she's always there for me 的感覺.

也許是生活方式不同了, 也許這種依賴對她而言漸成負擔而我不自知; 也許因為我們兩地相隔, 作姊姊的總當她還是三歲小孩老以 "為妳好" 為出發點說話像說教引她反感; 也許是兩個姊姊相繼離家, 讓她覺得姊姊們逃之夭夭都不可依靠, 漸漸對我們有所保留; 談話中衝突增加了. 我沒深究這些衝突背後代表的意義, 一再用同樣的模式相處, 爭執更頻繁, 兩人漸行漸遠各說各話, 對對方對自己的指責都覺得被冤枉, 覺得事實不如對方所指控. 有時我會說, 都是我錯, 妳都對, 目的是想提醒小妹, 冰凍三尺, it always takes two, 無奈這也被闡釋成情緒化的表現, 火上加油, 再激烈的爭吵都可以瞬間在一方把 msn 狀態更改成離線後嘎然而止. 這次沒消掉的火悶燒到下次, 談話中一丁點火星都可以再度引發另一次爆炸.

很多事沒有誰對誰錯, 單純是感受性的問題. 感受性不好, 語言背後的善意很容易被忽略, 而演變成字面之爭. 應該是我那該死的口氣讓老妹易怒. 我常一開口就是像吃了八百斤炸藥的口氣令人不悅, 對親朋好友及陌生人一視同仁, 雖然我根本沒有惡意. 我家老爺就說過我怎麼跟我媽說話像在教訓她似的, 朋友也說我怎麼對我家老爺講話那麼兇, 幾年前跟老媽老妹去法國旅行時我也曾一開口就嚇跑來搭訕的人, 老媽直怪我怎麼口氣那麼差把可能是將來女婿的人選嚇走了. 這叫狗改不了吃 x. 而讓我比較難過的是看到小妹在爭執時伶牙俐齒咄咄逼人似乎毫不在乎姊妹情分的態度覺得她越發地陌生了. 或許我應改學著接受人長大了各自獨立生活感情也會跟著變淡令人無奈的事實吧. 我只是没想到這定律也適用在姐妹身上.

幾年前老妹介紹我看一部電視影集叫 "Frasier", 中文譯名 "歡樂一家親", 在台灣不是很有名, 遑論受歡迎, 在新加坡有電視台播放, 每週一夜裡十二點半, 我家老爺給的評語: 光是幾個老男人在講話沒有香辣養眼的鏡頭, 誰要看?

"Frasier" 是美國 NBC 電視台在 1993 到 2004 年間播放的情境喜劇, 主線圍繞在主角 Dr. Frasier Crane, 一位心理醫生同時也是成功的電台 call-in 節目主持人, 和他已退休的警察父親以及同樣是心理醫生弟弟 Niles 的身上. 乍聽之下頗無趣, 不過這三個老男人間微妙的親情, Frasier 百戰百敗的羅曼史, 已婚的 Niles 對帶著濃厚曼徹斯特口音的父親的物理治療師 Daphne 的迷戀,  Frasier 與電台節目製作人 Roz 的友情串起整個故事的發展, 人物性格鮮明, 對白諷刺犀利, 讓我們對此影集百看不厭.

昨天下午看了一集有關 Frasier, Niles 兩兄弟去找 "couple therapist" 排解兩人從小到大剪不斷理還亂的複雜的兄弟情結, 兩人躺在心理治療師診室的躺椅上唇槍舌戰吵到治療師幾乎崩潰, 說他衷心送給兩兄弟一種特別的建議是在他幾十年治療師生涯不曾給過人的: 放棄吧. 兩兄弟突然又有了共識 -- 一起恥笑該治療師不夠專業然後去高級餐廳共餐結尾. 這樣安排自然是符合喜劇的精神. 不過手足之間愛恨交加的情結可能還真的是古今中外都存在的現象才會被當成文學戲劇的主題.

拿我自己來說吧, 約兩週前又與老妹在 msn 上大戰, 這已經是近年來不知第數十回, 講話講著講著突然踩到地雷, 引爆炸彈, 談話不歡而散. 兩人間劍拔弩張的關係已經持續了多久跟原因究竟為何, 我沒有答案.

(待續...)

清晨四點多醒來, 翻來覆去好久無法入眠, 也許昨天與 Y 小聚喝酒喝得不夠多, 影響睡眠品質.

可能過了一兩個小時迷迷糊糊即將進入夢鄉, 卻聽到清晰的腳步聲, 那種腳重重落地好像連地板都有共振的感覺, 卻無法分辨是否從隔壁房傳來, 心裡一陣驚慌, 難道除了我和我家老爺還有看不見的第三者?

昏昏沉沉入睡, 夢見自己在一座大房子裡, 我家老爺也在, 不過夢中我們好像不是夫妻關係. 夢的前一段好像有點複雜, 記不大清楚, 只記得我去洗手間, 不知為何我突然半癱在馬桶上, 全身無法動彈, 就像 "鬼壓床" 一樣, ("鬼壓馬桶" 可是沒聽說過), 雖然看不見, 但就是感覺有人在自己耳邊, 那時怕極了, 潛意識卻知道要想辦法反抗, 我試著移動四肢, 不論怎麼用力就是無法移動丁點. 一直告訴自己只要能移動上半身就可以破解鬼壓床, 使盡吃奶力氣好不容易可以擺動右腳掌, 無法開口說話,  卻能夠發出聲音, 我一邊打擺子般晃動右腳, 一邊使勁地從喉嚨裡發出像小狗被踩到腳時微弱的哼哼聲, 希望能引起夢中我家老爺的注意.

不知哼了多久, 現實生活中我家老爺還真的被我哼醒了, 轉身一把抱住我問怎麼啦, 什麼事哭得那麼傷心? 英雄救美, 竟然是我家老爺把我從惡夢中拯救出來, 當時我真是感激涕零. 我家老爺不大相信怪力亂神等事情, 也無法體會我描述的那種被壓的感覺, 只是整天模仿我求救的哼哼聲自得其樂. 怪的是, 我的右腳腕從早上便彷彿扭到般隱隱作痛, 鬼壓床真不是什麼好玩的經驗.

跑馬地, Happy Valley, 地處灣仔區, 距購物天堂銅鑼灣僅十分鐘腳程, 是香港高級住宅區之一. 

Happy Valley, 又名快活谷, 地名的起源其實不若看起來那麼快活. 此地於 1840 年代為英軍駐紮, 其中很多軍人因感染熱病身亡, 就近埋葬在此的黃泥涌區, 當病死的人數越來越多, 此地逐漸形成一處墳場, 英人稱 Happy Valley, 有點 "極樂世界" 的意味. 1846 年, 有英人認為該地適宜賽馬活動, 因此設立馬場. 1904 年起, 叮叮接駁至此地 (相簿 Fascinating Hong Kong 的電車即在跑馬地總站拍攝).

可能是有歷史淵源, 跑馬地現住有不少老外, 整區瀰漫著一種異國情調, 許多電視劇或電影在這裡取景, 我就曾經好幾回經過家飾店門口看到成堆的劇組人員圍著水銀燈以及濃妝豔抹的演員在拍戲. 這兒還有不少著名的餐廳和酒吧, 讀香港報紙影劇版常看到狗仔隊在跑馬地偷拍到某某人私會某某人的照片. 最近一次被 "逮到" 的是在蓮園用餐的梁朝偉與張曼玉, 雖然兩人都否認此事. 真是扼脕, 我現在住的酒店公寓就在蓮園旁邊, 真恨那天晚上沒去那裡吃飯, 我家老爺看我因錯過偶像搥胸頓足, 安慰我說每晚十點以後坐在蓮園門口等, 哪一天總會讓我再等到他們.

既是高級住宅區, 附近常見 X 傭, 不是帶小孩上學就是出來溜狗. 跑馬地的狗特多, 在地小人稠的香港養狗應該算是富有的指標. 在這一帶常看到一對八哥出來散步, 身軀肥胖有如灌得太滿的臘腸, 黑黑的臉從遠處分不出五官, 扁平的鼻子好像曾經撞到牆壁, 挺可愛的, 讓我會特別注意到牠們的原因是, 其中一隻應是半身不遂, 牠的後半身是架在一副帶輪子的鐵架上, 只要牠移動前腿, 後面兩個輪子也跟著前進, 鐵架上總有一疊衛生紙墊在狗的 "卡噌" 下, 想來此狗可能無法自由控制屎尿, 像人一樣要包尿布. 每每看到這隻八哥, 再想想有些在路邊乞討的人, 不免感嘆做一隻幸福的狗還比做一個不幸的人要強得多了.

很喜歡跟語言有關的笑話, 不像針對人或事為主題, 語言笑話的笑點對人的殺傷力比較低, 且令人回味無窮.
 

大概一二十年前吧, 康 x 公司做過一個電視廣告, 讓我記憶猶新. 主題在訴求該品牌美乃滋 (蛋黃醬) 香氣濃郁, 爽滑順口, 廣告以蛋黃醬本身做主角, 從軟身塑料瓶中被擠到一盤新鮮的生菜沙拉上頭, 同時有人旁白, 並配合字幕在三個連續畫面上打出 "濃", "香", "滑" 大字.

立意不錯, 畫面裡長長的一條蛋黃醬從天而降緩緩朝生菜前進, 旁白甜美的女聲說: "擠 -- 出 -- 濃 -- 香 -- 滑..."

只聽到一向反應很快的老媽在旁邊說, "噫, 擠出膿..."

(無言...)

"相撲, 拳擊, 疊羅漢上場", "預算書, PDA, 手機, 眼鏡, 皮鞋齊飛" ??

看到這樣的描述會讓你想到什麼? 運動會? 百貨公司週年慶搶購? 非也非也.

這是昨天台灣聯合報對於前天藍綠立委們為了中央選舉委員會組織法草案在立法院演出全武行的用詞. 用詞之幽默, 我讀著讀著不禁笑了出來.

長年旅居異鄉. 外國友人們總喜歡問我一些關於他們聽過的台灣或中國的事. 台灣國際政治地位低落, 並不那麼為國外媒體青睞, 一旦受到關注, 卻往往是些負面的報導. 我的德國同事們就常在看到台灣議員立委打架的新聞後, 很興奮地跟我討論. 儘管我的同事們並無惡意, 但我還是覺得丟臉丟到國外去了.

在新加坡有次去機場接我家老爺. 樟宜機場很貼心為旅客備有電視好打發等待上計程車前的時間, 站在長長人龍裡, 這時電視出現台灣立委們不知為了何事又打成一團的畫面. 雖然臉上沒有寫著 "台灣人" 字樣, 我還是很心虛的低下頭, 偷偷觀察其他各色旅客饒富興味地觀賞這十幾秒的新聞.

想到新加坡大力推動觀光業用的 slogan 為 "Uniquely Singapore", 有自視甚高的新加坡人曾批評當地並無值得說嘴的特點可吸引觀光客, 這應是希望更上一層樓的建言.  這口號可能還滿適合用在台灣身上的, Uniquely Taiwan -- "立法院相撲大賽一日遊", "立法院全武行三日遊"... 這種行程應該夠 unique 了吧!

搬到香港以來, 常在灣仔和銅鑼灣之間堅拿道旁的鵝頸橋市場買菜, 經過堅拿道天橋 (因為早年通過此地的運河細長又彎曲有如鵝頸故俗稱鵝頸橋) 下總看到三個奇怪的攤位, 又有神像, 生果, 蠟燭, 香爐, 滿地黃紙做的老虎, 顧攤位的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太太, 很少看到有人光顧, 有顧客時, 只聽得噼哩啪啦一陣亂響, 也不知是做啥生意的. 直到前陣子才偶然得知, 這也是香港一種式微的傳統行業 -- "打小人" 是也.

簡單來說, 打小人是一種透過類似巫術的儀式來驅逐所謂的 "小人", 最好在陰暗處進行, 如橋下等.  顧客上門時, 拜神婆會先簡單的用香燭供奉神明, 將委託人(顧客) 基本資料如姓名生辰八字等寫在百解靈符上, 並將特定的 "小人" 資料, 或代表該小人的特定物品書寫或擺放在小人紙上. 接著利用象徵性的 "武器", 通常是施術者或委託人的鞋子, 用力拍打小人紙, 已達驅逐目的, 然後用灑芝麻或豆子等小物品或是以焚燒紙船或百解靈符等方式象徵消災解厄, 也會燒些元寶金銀只供奉鬼神, 最後以 "擲筊" 結尾, 擲出一陰一陽的 "聖筊" 才算完成儀式. 在 "驚蟄", 陰曆逢 "六" 或 "除日" 最盛行打小人, 驚蟄為萬物被春雷打醒之日, 也包括不潔物如小人, 所以最好在此時打小人以防小人為害, 而 "六" 與 "除日" 為傳統陰數, 陰日, 宜解除小人之日.  黃紙老虎為驚蟄打小人 "祭白虎" 時用. 拜神婆用生豬肉沾上豬血喂老虎 (放進虎嘴中), 意謂讓牠吃飽了就不再傷人. 有些地方祭完將紙虎燒掉或用劍將紙虎的頭砍下象徵除害. 

如同其他牽涉到神鬼的祭祀, 打小人是沒有科學根據的, 花四五十塊求個心安罷了. 那天第一次看到一位年輕的拜神婆在施術, T恤, 牛仔褲加運動鞋的裝扮從事這行業好像有點突兀.

也未嘗不可, 心誠則靈...

內地商家招徠客人的方式頗為特殊, 在東莞在廣州常見商家派店員在門口用力擊掌吸引人注意, 我很為這些小弟小妹們感到可憐, 站個十分鐘大概手都要拍腫了.

要不就是用可以喚醒死人超大音量的迪斯可音樂, 像我這種神經衰弱型避之唯恐不及, 要我進店去光顧, 門都沒有.

也有一些是在路上發傳單, 有時一邊發還一直跟著你碎碎唸, 好像不把你唸到他店裡他不罷休. 東莞路上常常有人發傳單, "先生小姐買樓嗎?" 我很奇怪 "樓" 是可以走在路上隨便想到就隨便買的嗎?

早上去深圳, 羅湖關出關後到市區的路邊總有些人要你去哪裡吃飯啦按摩啦等等. 今天唯一拉我們生意的是, "先生小姐要不要休息? 酒店就在前面五分鐘, 我們也有鐘點房..." 我問我家老爺, 不知我們看起來是很累, 還是看來一副急須辦事的樣子? 可能是我心理陰暗思想淫穢, 聽到 "鐘點房" 三個字就想到 "辦事".

這些人拉客不知是隨機或精挑細選. 讓我想起以前有次跟同事 L 在東莞家樂福逛, 她走在我前面幾步, 不過小姐跳過她只發給我傳單, 一看, 豐胸, 哇勒, 讓我又羞又氣. 同一天晚些, 一樣的場景, 這次小姐跳過我發給她傳單, 減肥. 嗯, 不知是誰比較糗...

走在香港街頭注意到一種古老的行業在這裡仍然十分興盛, 這是台北或新加坡沒有的. 那就是當舖.

暫住旅館所在的港島灣仔區與銅鑼灣區正巧是港島當舖分布最密集的地區, 也難怪我一天到晚就看到四處 "大押" 的招牌, 一入夜, 鑲綠框紅色的 "押" 字甚是醒目. 典當業按經營資金大小可分為 "當", "按", 跟 "押" 三種. "當舖" 所需資金最為雄厚, 現在大多已經消失, "押" 所需資本最小, 也是現存港澳地區主要的典當業營業模式. 不像 "當舖" 質押物品最長可達三年, 物品在 "大押" 的當期最多不超過四個月, 每借出一兩銀 (50g), 月息為一錢 (1.5g), 以港幣計算月息為 11%.

有趣的是, 不論是哪家行號, 招牌清一色為如圖 "蝠鼠吊金錢" 式樣, 上半部有兩個翅膀狀的部分是蝙蝠, 意為 "福", 而下半部圓圓的則取金錢的外型, 意為 "利", 加起來的意思是做這行業對人對己都有福有利.  這家同德大押的蝙蝠頭上還有個雙囍字樣, 在我看來有點 "見利心喜" 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