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obe Trotter

大選結束十天, 一切塵埃落定, 選舉熱終於冷卻下來.

這次選舉期間, 我家老爺正好在台北開會, 讓他見識到了台灣人對於選舉的狂熱. 開會見到同行, 許多人都表示對現狀的憂心及對改變的渴望; 在我家時, 老爸不時收看各種新聞政論節目, 整天疲勞轟炸, 聽到不利馬蕭選情的言論, 家人就忿忿不平提高分貝跟電視報導對話; 投票前幾天那種瀰漫在空氣中緊張的氣氛令人窒息, 好像自己參選一樣患得患失, 每天都希望當天就是禮拜六, 希望選舉已經結束.

老媽有天憂心忡忡滿臉嚴肅問我們, 萬一投票那天她太緊張, 投錯票該怎麼辦. 真的那樣也只能再多蓋幾個章變廢票再投. 還有天晚飯時, 老爸接起一通電話便只聽不說話, 我們都擔心他是接到詐騙集團的電話, 問他是誰打來的, 他說是馬蕭的電話拜票, 自動播放馬英九請大家賜票的錄音, 專心聽了很久, 老爸還跟錄音對話, “我本來就要投你一票啊, 我們家四票都要投給你啊...” 然後很滿意地掛掉電話. 真是好笑.

選前一天去吃中飯, 搭的計程車剛好也是 “同路” 的, 說他是嘉義人, 他那幾天載到的客人十個有八個要投馬蕭的, 說這幾年經濟給搞壞, 大家都希望改變, 還說選舉那天天氣好, 會增加中間選民去投票的意願, 對藍營比較有利, 還說, 這次真的天時地利人和全有了, 如果國民黨再輸掉, 那也真的是天意沒辦法了. 下車前大家互道加油, 說明天一定要去投票! 短短十幾分鐘的車程嘻嘻哈哈讓我們振奮不少.

選前一晚, 帶我家老爺去凱達格蘭大道參加馬蕭的造勢晚會. 我們兩個都是頭一次參加這類政治性的集會. 六點四十分開始的晚會, 不到六點我們到凱道, 現場就已經聚集非常多的人, 路邊成疊的紅色塑膠椅可隨便領用, 我們拿著椅子找到空位就坐下來. 人很多, 但是大家都開心安靜的等著. 接近六點半, 主持人出場, 問了現場幾個問題, 群眾 “馬 上 就好” 的回答一次比一次大聲, 又狂比二號的 V 字手勢, 現場馬上被帶 “活” 起來. 大學女生熱舞及寶島歌王高歌後蕭萬長現身, 現場氣氛進入第一個高潮, 我們雖然沒有等到結束便離開, 但大家情緒高昂用力搖旗吶喊的場面令我們難忘. 在那種時候在那個地方, 每個人都會毫不保留宣洩自己支持的熱情. 走回家的路上, 老爺一手拿國旗, 一手拿馬蕭的小藍旗揮舞個不停, 有機會觀察參與這次的選舉活動他好像比我還興奮.

每到選舉總有所謂選舉症候群, 群眾因為自己支持的候選人選情佔上風或落後吃不下睡不著, 什麼腎臟中風, 過度換氣, 失眠, 躁鬱, 腸胃問題通通來, 更不要說如果在一個家庭裡支持黨派不同的, 夫妻失和, 手足反目, 朋友翻臉, 嚴重的甚至有人因為過度擔憂選情而自殺, 這次選舉也看到幾條報導, 有先生是綠的, 大陸妻卻是藍的, 先生便買了機票把妻子送回大陸度假, 不讓有選舉權的太太留在台灣投票, 也有住中南部的家庭, 母女支持黨派不同, 媽媽硬是不讓在外地工作的女兒回家投票, 說回來也不讓她住家裡, 也有人整天關心選舉公報的投遞時間, 趕在家人看到前攔截, 並藏起選舉通知單, 希望如此可以阻止意見不同的家人去投票. 投票當天出的砲也不少, 知名人士如林青霞及龍應台等竟然不知該用圈選章而以私章圈選成為廢票, 因為這次選票排列方式與以前左右相反, 因此投錯人, 發現蓋錯章情急之下撕票的也有, 把選票當超市 coupon 的也有, 撕下要投的候選人那半邊的選票, 保留不投的那半, 有某個村落一百二十幾位村民都是馬蕭支持者, 全村開票竟然有一票投給謝蘇, 大家忙清查究竟誰是全村的異數, 才發現是不識字的老先生, 因為以前鄰居教他 “蓋左邊就對了” 老先生懊惱不已 (這先生也真老實, 其實不是還有候選人相片可以辨認嗎?).

選舉結束, 新出爐的第一家庭種種馬上成為媒體追逐報導的目標. 與當今扁家作風迥異樸實無華低調上進的馬家人, “馬 上” 搬進金魚缸, 一舉一動都要被人檢視與分析. 選後一天周美青送兩千金回美國在機場便引起注目, 她們婉拒航空公司機艙升等及禮遇通關的安排, 在擁擠的人群中排隊近一小時等待辦裡登機手續, 給大家留下很好的印象. 馬妹手上提的餅出自哪家餅店也被報導. 馬家姊妹一抵達美國的行程, 然後 “疑似” 馬姐男友的人士都立即上了媒體. 兩天後周美青一早出門上班就被大批粉絲團團圍住要簽名, 搭公車上下班這時多了一群隨扈維安與記者跟拍. 就連在公司上個洗手間隨扈都要等在廁所門口. (唉, 如果是我, 知道隨扈在外面等著, 恐怕就算肚子痛都不好意思上大號免得可能被報導上個大號要幾分鐘...)

不精心打扮的外表愛用低調的小名牌也許即將成為流行的時尚. 要不要繼續工作和要不要繼續搭公車上下班成了全國討論焦點, 支持或反對辭職的各有所表, 周美青果然在週二, 如熟知她的人預言, 做出暫不辭職但為避免擾民也不繼續搭乘公車的聲明. 那天正好跟同學吃飯時看到這則新聞報導, 同學批周美青矯情被我痛罵一頓. 其實, 現在不管她怎麼做都會有人說話. 上班要被說利益不迴避, 不上班要被說不符合她一向獨立的作風, 搭公車被說擾民, 搭公務車可能又被說還沒就職怎麼可以使用公器. 但矯情這兩字我是萬萬不同意, 人家一二十年來的生活習慣, 為何就必須在先生當選總統一夜之間改變? 我想幾乎從不參與政治活動的她可能也沒預料到她竟然會因為誠懇拜票拜出那麼多私人粉絲, 造成上下班的困擾, 雅虎香港網頁上周美青的人氣指數甚至在馬英九之上勒. 當馬英九被問到總統薪水的問題, 馬說, 還是領薪水比較好, 在家庭裡比較有地位一點. 大家應該都還記得在當選後藍營團隊在台上謝票, 周美青 “壓馬頭” 硬壓馬下腰成九十度大鞠躬的歷史畫面, 馬也拿來自嘲可見自己在家裡的地位如何低下.

這些有關這次選舉一些小插曲可能聽來好笑. 選舉落幕, 國家空轉八年, 百廢待興, 理性的人民是不會也不該把所有責任放在馬英九一個人身上. 好的執政團隊是絕對必要的. 這次外國媒體所謂全亞洲最民主的選舉帶來最大的意義之一就是確認 “做不好便下台” 的真理. 不需要奧步, 不需要煽情. 我樂見用人唯才唯德不分政黨的團隊執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