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obe Trotter

看到這個標題, 如果看倌以為是關於周董的新電影, 請趕緊就此打住, 轉台為妙.

至親間可以有哪一些秘密存在?

我家老爺和我年紀差一大截. 交往數年, 愛情戰勝理智, 保守的老爺終於克服這層障礙下定決心娶我為妻, 但對父母卻從不透露我的年齡. 也許擔心二老知道會情緒崩潰扺死不接受這個事實, 乾脆就含混其詞不正面回答二老對於我年齡的疑問, 以免大家難做人.

決定要結婚, 我家老爺安排會面把我介紹給他父母, 我有點忐忑不安. 其實我哄老人家和嬰兒很有一套, 要博得他們歡心對我不是難事, 不過我想他們一定會把我們家祖宗八代問個清楚, 我的年紀自然是必出考題之一. 怎麼辦呢? 眾姊妹好友各有計策, 有的覺得該說實話, 有的覺得隨便說個數, 也有朋友問, 難道他們自己沒有眼睛不能分辨嗎? 我既不想說謊, 也不想說實話.

見面不到二十分鐘, 還在從廣州白雲機場往旅館的路上, 我婆婆, 當時稱呼她阿姨的, 問清我家幾個兄弟姊妹之後, 就開始忍不住旁敲側擊, “妳妹妹屬什麼的?” ㄟ, 我心想, 還是女人比較賊. “屬猴的.” 秉著不說謊的原則, 我照實說, 心想, 生肖十二年一輪, 猴有大猴小猴, 沒說出哪年次, 有兩種比較可能的數字, 您老看著辦吧. 接下來又問我爸媽多大歲數等等, 不過就是不直接問我的年紀. 算過了一關. (當天吃完晚飯, 當時稱呼叔叔的我公公, 看來對我甚是滿意, 竟然對我說, “我看妳也別叫叔叔, 你們去街上拍拍婚紗照, 就直接叫爸爸好了” 他真比我們還急… 我哄老人家有一套吧.) 還好接下來幾天相處比較少談到這個話題.

婚後頭一年第一次回江蘇婆家. 第一天到家晚上, 老爺的兩個姐姐姐夫及兩個外甥都回來, 大家共聚一堂閒扯淡, 我公公單刀直入問我多大了, 我說, “啊? 多大啦…” 十歲的外甥以為我聽不懂, 用帶著江北口音稚嫩童音說, “多大了就是問妳 幾 歲 了 唄…” 大家都笑起來, 我趁機開玩笑說, “女人的年齡是秘密, 男生不可以亂問的.”

第二天早上, 我公公突然要我拿護照給他看, 也許他只是對台灣護照很好奇吧, 不過我心裡有鬼, 解釋成他想從護照上看我的年紀, 趕緊向我家老爺求救, 老爺出面制止要他別那麼好奇, 危機算是解除. 過幾天, 有個晚上老爺和一幫男友出去喝酒吃飯, 做媳婦的只好在家陪二老, 聊著聊著, 話鋒突變, 我公公問, “妳屬什麼的?” 我裝糊塗, 反正二老說話帶有濃厚鄉音, 本來我就很多都聽不懂, 我故做疑惑狀, 說 “甚麼?” 同時心裡盤算該怎麼說, 我公公重複, “我說妳啊, 生肖屬什麼的?” 我試著拖延時間, “喔~, 生肖啊…” 我公公繼續說, “對啊, 妳是不是屬兔的?” 我照實否認, 又接連問了幾個他覺得可能的, 不過還好都沒猜對, 我便一路否認, 趁機轉開話題, 不了了之.

去年回婆家, 婆婆也趁一次我們在廚房獨處的機會, 又問了我姐夫姐姐的年紀. 我姐的年紀當然不可隨便說, 遲疑一下, 我婆婆問我姐姐是不是跟我大姑差不多, 我心想, 我都比大姑還大了好幾歲, 我姐更不用說, 含混說, 嗯, 差不多. 這也不算說謊, 我跟我婆婆差 ”不多” 的標準不一樣罷了.

家人聽我轉述每次閃閃躲躲避而不答總建議我應該實話實說好了. 我家老爺和我倒不這麼看. 我的年齡或是我們年齡的差距跟別人沒有任何關係, 即使公婆都是高級知識份子, 但是畢竟長時間在小城鎮生活, 不見得能接受這種違悖傳統男大女小習俗的事, 尤其當差距不只是兩三歲而已, 告訴他們實話, 可能對他們也是心理負擔吧. 我想二老也只是在乎何時能抱孫罷了. 不過生孩子的事可不是人可以決定的, 生不生, 生幾個, 生男生女, 我一向覺得是命定的, 年齡有相對的影響力, 但也不是绝對的. 其實倒不是不能說, 不過既然已經過了兩年, 現在突然老實說, 似乎有點矯情. 年齡, 還是當成不說的秘密吧.